射地想喊六嫂嫂,这一想,盐水又淌个没完没了。可怜一个阳光少女就此陷落于哭得狠与哭得更狠的怪圈中。
“襟儿,快去写份检讨,全军传阅!瞧你把顾姑娘给气的,我界凌院怎么出了你这个欺妻灭祖的大、坏、蛋。”凌绝袖捂住伤口,拿着抑扬顿挫的调调,跟着起哄,仿佛他人做戏,事不关己。
“喂!”凌绝襟跺脚,突感从大坏蛋嘴里说出的大坏蛋三个字别有一番奇异韵味,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丁点的情绪想也没想过要忍,一个不留神,便又被凌绝袖深入浅出的自吐自槽逗得含泪而笑。
“哭够了?”凌绝袖不正经地挑眉问,双眼却是笔直看向无人前境。
“够了!”凌绝襟不服气地朝她喊。
“嗯,”凌绝袖点头,不期然唇角觉察一丝蜿蜒而下的凉意,她立刻鞠成半跪,劳动沾血的手去拍鞋,“哭够了就好。”
哭得够了,就笑吧。
买陂塘,旋栽杨柳,依稀淮岸湘浦。东皋嘉雨新痕涨,消嘴鹭来鸥聚。
堪爱处,最好是、一川夜月光流渚。无人独舞。任翠幄张天,柔茵藉地,洒尽未能去。
青绫被,莫忆金闺故步。儒冠曾把身误。弓刀千骑成何事,荒了邵平瓜圃。
君试觑,满青镜、星星鬓影今如许,功名浪语。便似得班超,封候万里,归计恐迟暮。
——晁补之 [东皋寓居]
清晨,玉千斩按时拿起书卷。
打开来,刚看一首,又发现,这一本,从史达祖到戴夫人,哇啦哇啦,咕叽咕叽,再拗口隐涩的诗词,她是读也读得,背也背得。丧气地将书甩到丈外,垂头道,无书可读。
爱妃不在,时间太多。
美貌宫女送来早饭,她习惯性地伸出爪子握住蹄子,不,不对,太失礼了,应该是握住递来筷子的那只色若琼脂,形若柔荑的小手,“来,让朕调戏一番。”
宫女自是趋之若鹜,含了三分娇羞三分无邪三分浪荡一分无耻坐到玉千斩怀中,着手去解她腰间袍结。
乏味。
玉千斩避过宫女献到嘴边的红唇,烦躁地皱眉。
“朕只说要调戏你,你倒是解朕衣带做什么?”
若是爱妃,早一筷子打得朕素颜红腮柳枝乱,青黛樱唇繁星坠了……而那才是调戏的乐趣。
玉千斩突地诗兴大发,想写些什么,可怀里有个碍事的东西,摸不到笔架,“出去出去,不然朕剥了你的皮蒙鼓面。”
宫女被吓,泪奔,顺便牵走玉箸一双。
好嘛,这下饭是吃不成了。
玉千斩撑头皇案上,心想,反正也吃不下。转眼又无了作诗之兴,坐着只觉怀里空,于是站起,站着又觉影子孤,复又坐下。如此坐立不安,循环往复,来来回回十几遍,腻了,她一脚踏上龙椅软垫,另一只脚也学着,站好,转身蹲下,蹲久腿麻,最终坐下,环手抱住双膝,呆看皇案上被春风翻动的书页。
爱妃,爱妃……
十五了,快回来逼朕吃茨菰。
报——
玉千斩从双臂与双膝环起的幽暗领域中抬起头来,自知面色憔悴,要想回复红扑扑粉嫩嫩水灵灵,只能动手拍拍。
遂有掌嘴之声。
“圣上,探马报凌绝袖已至仲营,只他一人,并不见龙翼骑军与仲景女帝。”禁军首将血惮不知到哪儿去沾了满身黄泥,邋遢得叫玉千斩不由得心疼起他脚下那张价值连城的貂绒地毯来——她奢侈绝不代表她大方,连上战场也要带着的貂绒地毯,是爱妃喜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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