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棠做贼似的背过身,掀开夹袄把那本揣在了怀里,两条胳膊状若无事的搁在胸前,挺直了身子守着,等着太子传唤。
哪知背后却没了下文,等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新棠悄悄转身,朝榻上轻轻望了一眼,太子依旧睡得无知无觉,暗暗松了口气,确定太子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之后,新棠麻利儿的挪到门前,溜了。
心虚的新棠没看到,她刚刚跨过门阶,榻上的太子便睁开了眼睛。
......
建安帝有令让太子Cao办祭祖大典,不管这是真器重还是假施恩也好,承安宫在明面上都得高兴的忙碌起来,整个朝廷、后宫都在看着太子的表现,太子自己的心里也门儿清。
只是这祭祖大殿说出去虽然风光,但是实际上劳心劳力的事一件不少。
南岐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祖皇帝曾是“欲与天公试比高”的万民敬仰所在,开拓了南岐北抵北番、西至西陂岭、南达南海、东邻东苍山的辽阔疆域,大好的河山传到上一位善武帝,也就是太子的祖父手里,出现了颓势。
及至本朝,北番和西陂岭都有不同程度的侵犯,北番外的胡人最是嚣张,铁骑多次塌到了北阳春关外,驻守阳春关的司徒明将军数次上奏请朝廷增援兵力和粮草,可惜奏折被建安帝留中不发,反倒是腾出了大量的兵力去修建陵墓。
值此关头,建安帝的举动遭到了三代元老耿老将军的强烈反对,甚至不惜在大殿上以死请谏。
耿家满门世代忠良,子弟皆为了朝廷鞠躬尽瘁,培养出来的国之栋梁不计其数,建安帝心里气极了耿将军的做派,但因为耿老将军的那句“恐被世人诟病”说到了建安帝的忧心处,不得不把建皇陵的打算暂时搁置。
太子不是个蠢人,这次的恩典来得这么高调又这么突然,自然得好好摸清楚状况。
这几日新棠去书房,很少见到太子的身影,偶尔在书房理书耽搁的晚了,才能看到太子披星戴月归来,新棠接过他脱下的披风的时候,触手chaochao的,可见是从外面一路沾了露水回来了。
承安宫的禁军巡逻比其他地方来得更加频繁且严苛,这是新棠从雪烛的嘴里听到的,雪烛曾亲眼见到一个无召出宫的承安宫宫人被禁军当众乱棍打死的惨象,偷偷说给新棠听的时候,新棠当时只以为是宫内宫规森严,唏嘘统治者残暴之外也没作他想。
后来才发现,这种严苛的可以称之为监视的行为只针对承安宫,确切的说,只针对太子。新棠也是那时明白了太子在这南岐的处境,对比了一系列太子的权位之后,突然觉得她伺候的这太子其实有点惨。
只是这承安宫连只苍蝇都不能轻易飞出去,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避开那些禁军的。太子一进书房,就习惯性的坐在书桌后沉思,两道好看的剑眉微微蹙着,可见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新棠见状,把披风放在旁边,转身去书架上拿出一叠白日里晾晒好的宣纸,平铺在太子面前,用镇纸压好之后,又转而去研墨。
墨是上好的洗墨,色泽浓郁,还伴有清香。太子的书房里就有关于洗墨的书,她闲来无事曾翻阅过,得知这墨乃是贡品,产自蜀中,一年只得三块,金贵的很。
新棠按照书上的说法,小心翼翼的加了点洗笔水进去,端正姿势,把墨竖直慢慢的磨,唯恐糟蹋了一点儿。
孰料太子却清清淡淡的纠正,“尽信书不如无书。洗墨须得用清水,宁少勿多,否则磨出来的墨汁不纯,平白糟蹋了好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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