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愈合。他在走廊上被过路的同事言语安慰了好一番,等走进诊室,已经到了上午叫号的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按捺着万千种思绪坐到十一点半,等最后一个病人离开,立刻快步往住院部走。
等他到的时候,大脑猛的一片白。
今天早上亲属带着转院了——
小护士是这样说的,大约见他脸色过于苍白,神情满是疑惑。
陈屿这辈子从未发过狂。
他活了二十八年,上学从不迟到,从不在课堂上主动发言,从不主动向别人抱怨,从不对无理的病人发火。但他现在发狂了,他站在原地,杵在护士台跟前,抽出手机的手有点抖,听着耳侧的忙音,眼底泛出焦灼的红,“傅云河——”
“喂,小屿啊?”他愣了愣。
“你有这样的法子,你怎么今天才讲啊……”电话那头舅舅的声音压得有点低,“真是老天帮忙了,你妈这会儿睡了,刚刚醒着的时候她自己决定好,签了字了。既然是免费叫人家怎么研究实验都行……”
34 钻山塞海
小儿子总是备受宠爱的,尤其当大的那个早熟得可怕,执拗明亮的眼神就格外叫人怜惜。
傅云河同他哥哥的感情也不是向来那样好。
曾经有那么两年他发了狂似的在家搞恶作剧,偷走他看了一半的书,把观赏蜘蛛放到鞋子里,最为夸张的,是在爸妈面前一本正经地编撰他根本没做过的错事。
没什么能比这个更伤感情。
比他大两岁的哥哥不置一词,当天就被关去了禁闭室,傅云河如愿以偿地享用了一个人的游戏室和第二天外出日全家的前呼后拥。等他玩累了,晚上睡不着,小小年纪竟学会怅然若失。他光着脚跑出门,一路摸黑找到那个高大的门,盯着黑黢黢的锁眼。他知道应该回去睡觉,脚步偏生挪不动,最终还是去敲门,指关节叩在木门上,很轻地点了三下,没得到任何回应。
懊悔和恐惧来得排山倒海,积压片刻,统统变成了怒火。他抡起拳头发狠地敲,二楼隐约已经有向下走的脚步声,里头却在这时传来略带困意的声音,“怎么了?”
门外的小强盗霎时不知所措。第二天傅云祁被带出来,而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袒露真相。
他不做后悔事,他死不悔改。
等思绪散去,车正好停在宅子门口,他熟门熟路地上楼,径直推开书房的门,傅云祁早在里面等他。傅云河往他桌上瞄了一眼,了然地挑起眉毛,“你也查到了。”
“嗯。”
他哥哥坐在沙发上,眼神悠悠地看着桌案。
傅云河毫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直接去问……”
“不合适。”对面的人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傅云河知道,那些情绪只是太细微——从他那个眼神里轻易捉出一丝纠结。
傅云祁一向只说是与否,从来不说不合适,但如今这件事,是当真不合适。
等事情谈完,傅云祁留他吃晚饭,他没拒绝。坐在客厅沙发上,傅云河盯着他哥玻璃缸里的小乌gui,那上面竟然还贴心地架着一个小灯。他按开开关,照下来一簇明亮的暖光。趴在假山上的小乌gui把头仰了仰,闭着眼睛,仿佛身处度假岛屿的海滩而非这巴掌大的可怜地。他盯着看了会儿,又把灯关了,小乌gui死物似的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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