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一晚上没睡着。
这当然不是黎的锅(他要是有这魅力,早就能过上大碗吃rou的好日子了),而是因为他们住处附近有一只魔兽在肆无忌惮地打呼噜。
重·耳朵特别好使·法师·华为此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于是原本听不到这恼人噪音的粗神经·所有技能点都加在力量上·骑士·黎也睡不着了。
黎当时就想扛起大剑去砍了那只该死的魔兽。
“不许去,”重华抚摸着黎的金发,温声道,“那只魔兽不是你能解决的。”
黎在这个世界所用的身体有一头很得重华喜欢的灿烂金发。他很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不厌其烦地试验各个世界收集的护发秘方,以求让殿下的手更多地停留在上面。
然而此刻,黎却无心享受被顺毛的舒适。他握住重华的手,不死心地挣扎了一下:“阿黎去看一眼,要是打不过一定回来。”
“不、许、去,”重华盯着他盛满了恳切的乌亮眼眸,一字一顿地重复。
黎颓然松了手,耷拉下肩膀,像极了一只沮丧的大狗。
实力不足是原因之一,重华并不是很迫切地解决那只魔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并不会在此久住。
最多再有三天,屋后那棵魔法植物就能成熟;然后他就可以带着收获的施法材料,和黎继续他们游历大陆的旅程。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必要让黎去与一只并未表露敌意的魔兽,进行一场注定艰难的战斗呢?
重华身体力行地“说服”了黎,让对方瘫软在床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然后他们相拥着在熹微的晨光中安然入眠——为了对抗十分顽固的生物钟,甚至用了一点安神的药水。
按照重华在这个世界了解的法师守则,一个法师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可他的阿黎眼睛红红地看着他,想和他一起补眠。
在一场餍足的情事后,很少有人能拒绝他的爱人。更别说,对方满心满眼地,只是想让他睡个好觉。
半路出家的法师很快就品尝到了违背《法师守则》的苦果。
重华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榻是冰冷的。毛毯妥善地覆在他身上,仿佛自始至终只包裹着他一个。
他拉开窗帘,正午的阳光立刻照亮了昏暗的房间;而他也看到了窗外郁郁葱葱的草丛掩映着的石子小路上,孤零零跪着的人。
四目相对,脸色苍白的骑士先生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就在法师的目光下,身子委顿下去。
一个悬浮咒及时阻止了黎和石子的热情接吻,并按照重华的心意,稳稳地载着他从大开的窗户飘了进来。
黎强撑着Jing神,直到看到殿下对自己张开了手臂,方才放心地昏了过去。
若是从前有人告诉黎,他有一天会满口瞎话地糊弄他敬若神明的殿下、被揭穿后还会卖惨来博取怜惜,黎定是会斥为胡言乱语。
所以说,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当初犯了错后只知道惶恐不安地等待裁决的小家伙,如今不仅能冷静地将自己打扮一新(尤其是那一头金发,被特意吹得十分蓬松柔顺),还学会了用脆弱无依的样子来平息殿下可能的怒气。
在柔软的大床上醒来后,黎仔细地回忆了自己的举动,唯一拿不准的只有最后委顿倒地的姿态——他那时实在撑不住了,无法保证倒下去的样子足够优雅好看。
“在想什么?”
重华在门边站了一会,见他的阿黎犹自沉浸在思考中,淡淡问道。
“在想——”黎猛地回神,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小声道,“在想怎么能让您消气。”
重华不置可否,将手中的药剂递给他。
黎乖乖接过,一饮而尽——入口是淡淡的甜味,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胃里暖融融的,整个人也跟着像是浸泡在温泉里一样。
空的药剂瓶自然不必重华处理,黎将其放入自己的储物戒指,再抬头,重华仍然双手抱肘,静静看他。
山不过来,我去就山。黎按下心头的忐忑,挪到床边,轻轻地拉了拉重华的衣角。
“殿下……还在生阿黎的气?”
重华确实有意要冷一冷这个无法无天的混账,可真看着黎的笑容僵硬,渐渐露出惶恐来,他又担心起来。
“别怕,”他在床沿坐下,揽过黎拍了拍,“孤是生气……但不会不要你的。”
黎轻轻“嗯”了一声,乖巧地靠进重华怀里,小心翼翼地用下巴尖碰了碰殿下的肩膀。等了三秒没有被撵,他方才敢真的将下巴搁上去。
——重华又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没让自己的怒气被黎这一副小意讨好的样子击溃。
“阿黎知错了,”黎贴着重华的耳朵小声道。
他的语气又甜又软,轻飘飘地像棉花糖。吐字间热气喷洒在重华耳畔,几乎让重华红了耳朵。
重华定了定神,语气复杂:“孤没看出来你有什么悔改的意思。”
不但不没有悔改的意思,还试图用色诱糊弄过去——这真的是他的阿黎?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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