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氅衣带着难以抗拒的雄威随风朝他袭来。
而他的背后,不知几时季长川已悄然站定,笔直地与之对望。
大魏朝的两座险山就如此左右对峙着。
但袁傅却没有闲心和这位凯旋的将军视线交汇,反倒是眯眼打量了项桓半晌。
“叫什么名字?”
他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仰起脸:“大司马麾下左中郎将,项桓。”银枪上划过一缕耀眼的光芒,映着那双毫无畏惧的眼眸,散漫中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妄。
“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侯爷了。”季长川面上挂着笑,抱拳行了一礼。
“小孩子?”袁傅回过神时,才认真咂摸这个词,看着项桓笑说,“是啊,真是个小孩子。”
可能是对这个称呼甚觉不悦,项桓皱了皱眉,眼神冷下来。
“你多大了?”
“虚岁十九。”他低声回答。
袁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因得他这笑,旁边提心吊胆的文武官员才算是三魂七魄顺利归位。
“是个可造之材。”从他口中道出的夸赞总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侯爷是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你可别得意忘形了,还不道歉?”
季长川这话是给项桓找台阶。
他在脑后大掌的威胁下,低着头拱手作揖。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想必武安侯也不好得同一位少年计较,倒也任由他们俩顾左右而言他地全身而退。
项桓跟着季长川慢腾腾地走下台阶,脚刚踏上地面又莫名地一顿,随后转过头。
数步外的袁傅在接触到那目光时,长眉竟不自觉地拧了拧,生平难得有所触动。
而此后每回想起,他总是忘不了当时所见的,那双眼睛。
冷冽,倨傲,但又像燃着一簇不灭的火,无比明亮。
*
在席上落座,项桓听了一路的窃窃私语,连随意举目四顾,都能接收无数羡慕钦佩的眼神。
他默默地将被震得险些失去知觉的右手藏在了身后,高深莫测地挺直背脊。
但这么坐久了也还是难熬,剩下的比武他无心再看,找了个借口三人先撤了。
“你还真是不怕死,袁侯爷的刀都敢正面挡。”
余大头抚着胳膊啧啧称奇,“这赶着送命的Jing神一点也没变啊。”
项桓松活自己发麻的手腕,不在意道:“那么惜命,还打什么仗?”
余飞继续摸胳膊,但这回觉得他有理了:“也是。”
“不过你到底冲动了些……”宇文钧捏着腰摇摇头,“毕竟是武安侯,不同于寻常人的。”
“知道。”他应完,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下脚看向余飞,“我从刚才就想问了。”
“你干什么老摸胳膊?”
余大头边揉边道:“我狩猎的时候伤了胳膊啊……那你呢,你不一样摸手?”
项桓翻了个白眼,“我这是震伤的。”
说完两个人又齐齐盯着宇文钧,后者倒是很大方:“看小桓挡刀太意外,起身的时候闪到腰了。”
“……”余飞无言以对地龇牙,满不在乎地挠挠头,“小伤,小伤,找个大夫抓点药擦一擦就行了。”
项桓探入怀中摸索,一面问他:“你带钱了吗?”
后者连找都没找,“我没带啊,谁跟陛下打猎还带钱呢……”
这回倒不用两个人去盯宇文钧了,他先就如实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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