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爷听下人说,这俩天天吃完早饭就一起往城外跑,前前后后拿了不少布料回来。
“这俩丫头,倒是性子合一起去了。就爱赚钱。”宋老爷摇头苦笑,他告老还乡后做做生意,也不过是聊以打发时日,生养兰生以后,更是一心一意的培养清贵气质。可人呢,就是不想来啥,就偏偏来啥。越是想让兰生出落成名门闺秀,她越是往钱眼里钻。
宋夫人撇撇嘴说:“老天还能叫咱如意了?”
井夫人在一旁笑道:“那是老爷太太没吃过钱的苦,只知道钱的坏处,不知道钱的好处。”
宋夫人摇摇头叹息一声。夏虫不可语冰。
井夫人也知道自讨没趣,便闲聊了会儿帐上的事儿,告退了。只剩夫妻俩对坐着反思自己的教育如何如何的失败,竟然让女儿只认得钱,不认得诗书礼仪。不过这两个人也没有纠结很久,反正等这俩丫头在这事儿上栽了跟头,才知道诗书礼仪是根本。
“上次大夫不是说你有喜了,可不能Cao心这事儿,明个儿咱们多去书房坐坐,看看书。他肚子里熏陶久了,不会做诗也会yin。”宋老爷就像是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马上岔开了话题。他怀疑之所以兰生这么爱钱,嗜钱如命,全是因为夫人和自己那段时间经营家业带坏了。
宋夫人附和的点头,摸着平坦的肚子,脸上散发着满足的光辉。自打大夫把脉说有喜了,她生怕孩子坐不住,时不时就去普陀寺请方丈念经,拜送子观音菩萨。最近些日子倦态一日胜过一日,拈针拿线不多时就累了。也不知十月生之前,能不能把佛菩萨的袈裟做完。
“夫人自打有喜,就爱吃酸的,就连馄饨都要滴几滴醋才吃得下。我看肚子又尖,准怀的是个公子。”奢红给夫人捏腿,一边捏一边说。
宋老爷摇摇头说:“信那些东西做什么,生男儿要是败家混账,还不如生女儿呢。”他可不信什么酸儿辣女,同僚生了儿子恨不得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结果儿子是个混账东西,把他娘老子的家产败的败,卖的卖,反倒是出嫁的女儿有孝心,时不时接济些钱财给二老勉强度日。他这事儿看得多了,心也就淡了。
奢红和千红对视一眼,谁也不出声了。
宋夫人抚着肚子,哼着摇篮曲。宋老爷在一旁品茶。
家里岁月静好。
城外可就不一样了。
竺光涵今个儿和宋兰生来,是合计想要开个小染坊,试试成色,手艺。村里的人一听说要开染坊,锄地的,杀鸡的,拔草的,喂猪的,全来了。一群人给她们两个围在中间争着抢着说自己能干。
宋兰生耸耸肩,表示自己上次派人来,也是这副场景。看样子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她本就是跟着来试水,成不成也不在意。如今一看还是老样子,转身就想走。
“张大嫂呢?”竺光涵皱眉看着围着挤着的男人,说来也奇怪,前几次来,都是妇人围着自己转,只要一说开染坊,男人便哄压压的挤过来。
一个一口烂牙的男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说:“呸,她懂什么。”
光涵眉头皱的更紧了。
兰生拉着她想走,那群男人就像是见了水果的蝇子,赶也赶不走,刚挥手散了,立马又黑压压的围成一群。“我就说吧,这事儿成不了。”兰生小声的对光涵讲,想要抽个空闯出去,她可不想跟这些人浪费时间。
“你等等。”光涵可不是一个轻易气馁的人。
兰生只能不耐烦的站在那里,看一群男人谩骂打架,又说着自以为好笑的荤笑话。
光涵丹田沉一口气,朗声说道:“我们掌柜的,一月工钱给五枚铜板,想要报名的都排队过来啊。”
话一说完,这可炸了窝了。男人们一听五枚铜板,就是庄家收地都比这个赚的多,愤怒的嚷嚷着打发叫花子呢,骂骂咧咧的陆续散了。
光涵看人散了,反而更起劲,找了个破板凳,扯脖子喊一月五枚铜板,男女不限,只要有力气能干活。她越喊,人散的越快,到最后只剩几个泼皮无赖没有正经营生,也不肯种地,嬉笑着站在那里看她。
“别喊了,一会儿嗓子喊坏了。”兰生扯扯她衣摆。
“一个月十枚铜板,先到先得,只要来报名,不限男女,能出力气干活。”光涵就跟吃错了什么东西似的,喊得生怕别人听不见。
一个村里的泼皮笑嘻嘻的说:“小娘子,你看我行不行呀?”说着还想欺身去摸她的手。
“去那边报名。”兰生脚一勾一挡,给泼皮正好绊倒在桌边。翠痕拿着纸和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问:“要报名吗?什么名字?”
光涵喊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几个妇人拉着孩子过来。
“各位姐姐妹妹,婶婶嫂嫂,咱们染坊掌柜的说了,一个月工钱给十枚铜板,先到先得,只要能出力气,能干活,包吃包住。等会儿可就没这个价了。”光涵看女人围过来的多了,恨不得一人给个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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