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慈予觉得难堪，因为他心知肚明，顾程霜说的话，都是真的。

    三天前，陆慈予才知道娘亲收了顾家的钱，要给自己交予顾老太爷冲喜。在这个小镇上，又有谁不知道，顾老太爷自打十几岁开始，便是个风流花心的，那姨娘娶了多少，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更不用说，那些随随便便临幸过的，更是数不胜数。

    这些姑且不论，就单单说，顾老太爷，已经八十岁了，尚且能人事吗？

    他原本是想要反抗的，娘亲只说了一句话，便让他愣住了，娘亲说，“你倒不如希望一下，嫁过去是不是还能见见你那薄情的郎君。”

    她说的是顾程霜。

    陆慈予沉默了许久，最后抹了一把脸，哑声说道：“好，我嫁，我嫁。”

    他已经快要三年没有见过顾程霜了，如果因为这个契机，还能再见一见呢？说不定……说不定，等见到了，顾郎就能想起来，和自己从前的那些好，能带着自己远走高飞呢。

    娘亲看着他，见他神色松动了，便松了口气，有些感慨的说道：“为娘并非是心狠，这些年我对你也已经恩至意尽了，你也为你的妹妹想一想，我们孤儿寡母，小门小户，总归是要有个指望。”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恩威并使有了，钱也收了人家的，陆慈予就算是不想答应，也没有办法了。

    只过了两天，便是一个黄道吉日，陆慈予穿上了顾家送来的浅红色嫁衣，门口停了接他走的一顶轿子，娘亲红着眼眶，看着他上了轿子，高声说道：“你我母子情份，到了今日，便恩断义绝，娘亲用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把你卖给顾家，从今以后，你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不要再想着我和你妹妹了。”

    陆慈予在轿子上，无声地落下热泪，他没说话，热闹的鞭炮声和迎亲的唢呐声已经响了起来，往前是万丈深渊，他没有任何回头的机会。

    没有人，是他的依靠。

    顾家对于迎娶小妾这件事情，估计也是轻车熟路，到了地方，便潦草的从偏门给陆慈予抬了进去，送进了他的厢房。陆慈予和顾家从前迎娶的那些小妾还不一样，他身份特殊的地方在于，自己是顾二爷从前的老相好儿，而顾二爷和自己的亲爹，最是水火不容，顾老太爷子强行去了自己儿子从前的老相好，估计也就是故意恶心恶心儿子的。

    陆慈予在盖头后面的脸颊上，满是泪珠，红艳艳的烛火，最后快要燃尽的时候，侍奉的丫头，又来给添了一只新的，陆慈予听到她们低声的窃窃私语。

    “听说二爷没回来，还给老爷子送了贺礼，老爷子也不知道什么心情。”

    “管他什么心情，以后这顾家，还是二爷的顾家，老爷子自己估计也是心知肚明，要不然怎么想尽了馊主意，想要逼着二爷赶紧回来呢。”

    “只可惜……老爷子高估了那位在二爷心里的地位。”

    “也挺可怜的，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