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哲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挂了电话，等了不久便有人来接了。司机是个他不认识的中年人，沉默一路把他送到门前，看他要下去，这才说了第一句话：“顺着他点，至少今天……”

    他话说到一半闭了嘴，像是觉得自己多言了。奈哲心想，我什么时候不顺着他了，不顺着他我还有饭吃吗？但他只是点了点头道谢：“知道了，谢谢您。”

    进了门，他看到方泓霖躺在沙发上，难得有些狼狈，身上的衬衫撒着红酒，皱巴巴的，西装外套被扔在地上，他用一只胳膊挡着眼睛，奈哲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见到他额头上的血迹。

    “你怎么了？”奈哲心里一惊，走过去，蹲在他旁边，轻轻去拨他的胳膊。方泓霖的脸露出来，有些瘆人，俊秀的面庞被额头伤口流出的鲜血覆盖着，眼镜早不知道哪里去了，长长的睫毛半垂着，也沾了点血，浅棕色的瞳仁似乎在费力辨认着身边的是谁。

    “我去给你拿药。”

    “不。”方泓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声说：“哪里都不要去。”

    “可是你的伤……至少清理一下吧，都是血。”

    可能别人都不知道，方泓霖性子冷冰冰的，但却挺臭美，平时无论干什么，外形都必须Jing致。奈哲说了这话，方泓霖果然松了手。奈哲拿了药和热毛巾过来，除了妹妹，他也是第一次这样伺候别人。

    一点一点擦掉他脸上的血迹，白皙的皮肤露出来，他又是那个俊秀的方家大少了。奈哲用消毒水给他涂额头的伤口，低声道：“可能有点疼，忍一忍。”

    因为关系不对等，奈哲平时对方泓霖的“顺”很大程度是因为处于下位，并非出自真心，所以方泓霖也几乎没被他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奈哲，看着他微微皱着眉，神色认真，一点一点将药水涂在自己额头上。微微的刺痛感传来，又让他想起爷爷刚才发脾气的样子，扔过来的金属盒本是那个女人送他的礼物，现在礼物变成了他额头上的伤。

    第一次见奈哲，他便是这样皱着眉头，面容冷峻地在医院门前打着电话。方泓霖刚出了爷爷的病房打算出去透透气，无意间听到了他说话的内容。

    “模特？会有这么多钱？感觉不太靠谱。嗯……我不认为我有那么大的魅力……好吧，无论如何，我去试试。”

    敏锐的判断力让方泓霖瞬间意识到不对劲，他看向奈哲，对方虽然有做模特的资本，但很少有杂志或摄影会高价找圈外人，很可能这是个骗局。奈哲打完了电话，意识到他的目光，与他对视，轻轻垂下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又很快回到病房去了。

    方泓霖查了查他，最终发现不认识，不过也因此查到了他不少信息。父母早亡，小时候寄养在舅母家，似乎过的不是很好，长大后带着妹妹跟舅母断绝了关系，妹妹高中毕业得了癌症，自此全身心都投入到照顾妹妹身上。但医药费太过高昂，他已经弹尽粮绝了，所以哪怕意识到不对劲，听到对方开出的高价，也还是决定去试试。

    富家公子哥里，方泓霖算是个怪胎，洁身自好的过分，从未表现出喜欢哪个男人或女人，也不乱混，导致圈子里隐隐传出他不行的传闻。后来他经过家里商量和一个传闻玩的很开的女人结婚，流言也渐熄了，倒都为他惋惜起来。事实上，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方泓霖就是不喜欢和人亲密接触，皮肤不小心和谁碰一下他都觉得不适，算是一种心理障碍。

    奈哲长的很符合他的审美，虽然说不上心动，但生活实在无聊，他只当是工作之外的消遣，也没打算帮他。随手又查了给奈哲介绍工作的人，继而查到了那个招模特的企业——果然，仙人跳老手。

    找急需用钱的俊男美女说是一眼就看上，高价聘请当模特。实际到了那里要陪酒，下点药拍这些小白的裸照和色情视频，方便后面威胁摆弄。既然到至今都没有被端掉，证明他们可能确实给了些钱解这些人的燃眉之急，对于奈哲这个大男人来说，倒未必算是很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