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瑾身姿欣长,黑发如墨,眉眼勾成了一笔连不成的墨画。
他一言不发地将眸光轻扫向她,视线触及的那一瞬,好似有一簇闪电落下,宛如身置暮冬的凌冽冰霜。
岁岁不觉打了个寒战,这,这天色也不早了,不若大王子早些歇息?她生硬的客套了几句,面上划过几分讪讪。
温怀瑾税利地目光直盯着她,良久才缓缓道:公主所言甚是,臣这便告退。
直至温怀瑾欣长的身影消失在余光中,岁岁胸中敛着的一口气才缓缓吐出口。她无措地眨了眨眼,深觉这人不是她能轻易琢磨透的。
他喜怒无常,却又惯以温和儒雅示面,便是不悲不喜沉着一张面的时候,都觉他的目光似一座山峰迫得人喘不过气来,身旁伺候的婢子大多讳莫如深大抵便是这个缘由罢。
隔日一早,婢子伺候她梳洗后,便有条不紊地收拾起了行囊。她心下不解,昨日不过是随意扯了句启程的话,怎今日便如此匆匆。
岁岁试探着问了几句方知不过是温怀瑾下了令,太医拦着直说大王子还需修养几日都教他冷着脸打发了走。
底下伺候的人皆说大王子和公主之间似是起了龃龉。
或有疑是温怀瑾查到了行刺者与公主有莫大的牵连,亦有疑是公主不愿和亲再次同大王子起了争执。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得不出个确切来。
只这事到底如何个章法,便是连岁岁都不晓得。
她垂下长睫,一言不发地由着婢子拾掇了行礼,戴上帷帽坐进了内饰低奢的一驾马车内。
上马车前隐约有道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不经意地掠过。岁岁愣了瞬,又神色无常地虚搭着婢子的手进了车内。
教温怀瑾骗了几回的岁岁到底是吃一堑长一智,接连几日闭车不出不说,也不曾问过一句。
一路颇为安静,唯闻马蹄哒哒声。
似是一场了无硝烟的博弈织就的一片网,牢牢锁着他们二人。温怀瑾或许是生气了,又或许只是将她忘了。
她原以为兴许得到了大婚那日,温怀瑾才会记起她一二。
却不料,某个平平无奇的清冷月夜。他忽而轻叩车马,也不待岁岁应上一句便甚是自觉地入了车内,同她并坐着,贴得有些近。
岁岁因车马劳顿折腾得迷糊了半晌,勉力睁开双眸,愣愣地同他目光接在一处。
温怀瑾似有些颓然,温和的面上教猎猎寒风打理过,瞧起来颇为疲乏。
公主好耐性。他低沉的嗓音偏哑,而后有些像是胡说道:臣想原想着臣这幅皮囊,兴许是能入了公主的眼。却未料到,公主见多了世间的好颜色,或许还曾瞧上过几个儿郎,公主大抵是真不愿嫁我。
然臣早便对公主一见倾心,公主分明那日在账外亲口言说我是你夫君,却整日里同旁人在一处,也不曾再见我一面。
温怀瑾凝着眉,深邃的黑眸漾着涟漪,臣先前其实是吃醋了,想着公主若是对臣有心,自不会与臣生分,臣才故意为之。
岁岁睁圆了狐狸眼,一时不明就里。她愣愣地伸手朝大腿上狠掐了一把,并劝慰自己兴许是作了个可怖的梦,还得快快醒来才是。
果不其然,她未曾觉到一丝痛意,岁岁唇角一扯,下意识地又掐了一把。
公主若是恼了臣,不若再往旁得地方也一道掐了?身侧温怀瑾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岁岁倏地一愣,垂眸瞧见自己的手竟是放在了温怀瑾腿上。
岁岁怔了怔,忙收回手极快速地对准自己的腿掐了一回,痛意后知后觉的传至不大清醒的脑子。
她微张着唇,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瞥了一眼温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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