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纪远云拨回去电话,却被他挂断了。反正没几步就到家,薛钰宁再试一次,往厢房走。风吹得许多秋叶飘进游廊,阿姨尚未来得及清扫,她毫无顾忌地踩上去,破裂脆响跟随步伐前进。走前门未锁,薛钰宁推开,竟看见纪远云站在里头。他还穿着制服,双手插兜,站在墙上挂的那一排照片前,背对她。
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他却恍若未闻,薛钰宁挂掉。
听见有人推门,他转过头。
回来了?
嗯。薛钰宁反手关门,将手机和包搁到一边,却觉得有些诡异。每次见到她,无论什么场合与状态,纪远云都会直接过来搂她。可他现在纹丝不动,站在远处,连她打的电话也不接,手中好像夹着张纸条。她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你之前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到,怎么刚才反而挂了我的,再打还不接。
纪远云听后,轻笑一声:你需要我吗?
什么?薛钰宁不明白他的意思,眼里闪出疑惑。
宁宁他举起手中的纸条,原来是之前放在桌上的购物小票。本可以丢掉,估计阿姨看她用东西压着,以为仍有用处,为这纸条又不至于特意打电话问,便将它留在桌上没收,纪远云进屋时看见,这个牌子的衣服,你上次给我买过。
薛钰宁没想到他观察得这么仔细,露出心虚:是。
我以为你是想给我买。纪远云道,可我打电话问过那家店了,你当时还买了一件,寄到你家的。
导购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交出客户的信息,他是以退换货为由去问的,毕竟吊牌和购物小票都在他手里。她们的服务态度很不错,确认衣服完好,告诉他可以回来退换,并询问有几件要退的。他说当天买的全部,果不其然导购报出的数量,比他所拥有的多一件。
他们那日一直形意不离,薛钰宁找不到机会折返回店里,唯一可能,是趁他换衣服时买的。至于如何能够瞒过他的眼睛,纪远云问导购:哦,你说邮寄的那件是吗?
导购印证了他的猜测:是的,先生。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又搪塞几句,挂了电话。
绝不是买给牧微明,否则他早就变着法地在他面前炫耀。那回就觉得,与他逛街时她的状态不太对,可他被自以为是的喜悦冲昏头脑,想不到那么多。看到这张购物小票才知道,原来,他所以为的关心,不过是另外一个人的附属品。她喜欢的人,连衣服都要穿同样牌子的。纪远云问阿姨,这段时间薛钰宁都做了些什么,除却知道余颖竟然回来过,还听说,她去给某些人过了生日宴。
生日?
怪说不得他觉得这些款式都显得过于年轻,更像学生会喜欢的风格。
他将小票揉成团,丢到一旁,反手锁住薛钰宁的手腕。他的手掌在发抖,清晰得她都能感觉到。生气、嫉妒,却又努力克制。纪远云可以忍受她关心其他人,可他接受不了的是,就连与他在一起时,那些状似对他的照拂下,实际也是为别人的感情做掩护。他想起那晚对她的温柔与她的迎合,她的浅yin那么动听在店里,她将完全不适合的衣服比划到她身上时,期待看到的脸是谁的呢?那晚上,她口中喊着远云,实际脑海里跃出的又是谁呢?
杂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他们诡谲地嬉笑,扭曲成非人的形状,唇口是鲜红色的,如她一般。
那些嘴巴开开合合,纵横交错,每一声,都在说,不是你。
纪远云,不是你。
关心、温柔、让步,都不是你。
你有什么?你只能得到欺骗、隐瞒、搪塞
谎言,拒绝。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的。眼眶有些发凉,他的喉咙不是干涸,而是疼,发出一个声音都像是能够撕裂气管一样疼,他将薛钰宁攥得更紧,无视她的痛楚。他的手如此冰凉,血ye像是被抽走般,就连后脊梁骨都蹿上寒意,那些人,你就随便玩玩,一两个月就腻了。你从来不把他们当回事,我也不当回事,你需要新鲜感,没关系,我可以忍耐,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只要最后的归处是我就好我是这么想的,一直都是。
可是现在呢?变了。
从那个戴正黎开始。纪远云细数着,却又不肯再多说一个名字,每个字让他吐出来都反胃,这已经不是一两个月,半年。整整半年你还没有腻!你爱上他们了是吗,像爱我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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