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这是什么疯话。
蒋楚蓦地瞪圆了眼睛,残留的泪珠沿着轨迹坠在下巴尖上,要落不落。
郑瞿徽总算是擦完了。
抬头就对上一张被泪水洗涤过的小花脸,嵌着乌溜水灵的眸子。
不过,她那是什么眼神,忿懑,不解,难以置信。
或许是刚才那句不过脑的反问太滑稽了吧,少年耸肩,不以为然。
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至于么。
他答道,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淡笑。
蒋楚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却被他轻描带过,先前的送纸情谊瞬时抵消了大半。
眼瞧着她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越来越暗越凝重。
郑瞿徽换了个套路。
你爸还知道费心思瞒着你,不像我。
他拣起一瓣血橙,大咧咧咬下去,涌出一片殷红汁水。
润了口,开始现身说法:郑誉国哦,就我爸,他在外边养女人的事全岭南都知道。前段时间那女的好像又流了,算上这是第三回了。
唏嘘一声,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颇有几分钦佩的意思。
蒋楚半知半解地听着,牵动泪腺的那根神经轻易被他的话语吸引。
无解的困顿,暗涌的烦扰,竟奇迹缓和了。
或许并不难理解。
在极度的巨烈的悲伤里,她将自己置于最最无助的角色里,任情绪深陷,被不愿自救的怪圈禁锢难捱。
她变成了宇宙第一的可怜。
忽然间,迎面走来一人,看着囹圄挣扎的她,倏而粲然一笑,而后扒开早已化脓结痂的伤口,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告诉她:你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宽慰的最高级是比谁更惨。
蒋楚刹时收住了肆纵的难过,连同委屈和不忿都弱了下去。
她好像找到了某一种平衡,在踩着郑瞿徽伤口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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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总算天青。
女孩止了眼泪,少年得了一片清静。
他们相安无事的隔桌而坐,她默然思忖,他呢,抓起一串玛瑙葡萄吃得正乐。
意料之外的,身边传来讷讷的一句问。
你刚刚说什么流了
拿着葡萄杆子的手停滞在半空,郑瞿徽很明确地怔住。
她坦率直言,瞳孔透着水洗后的澄澈,是令他望而怯步的剔透。
少年撇开视线,余光回正。
像是不愿沾污了她的空白世界,又像是不愿被她察觉自己腐朽过度的晦暗和不堪。
良久,冷淡应了一声:你不用知道。
没来由的焦躁席卷而至,郑瞿徽把这一切归责于烟瘾。
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打开,点燃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尼古丁混着清冽的冷钻进喉咙里,清醒沉迷。
他上了瘾,连着抽了数口才算够。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她又说话了,带了轻微的鼻音。
真见鬼,反常的见鬼。
郑瞿徽挫败地挠头,深觉问题严重好像不是一根烟能救得了。
明明没看她,眼前却无端端生出一副奇怪画面。
从那人口里蹦出来的字语,莫名其妙长了腿似的一个一个往前奔跑着,而后不顾一切垂直跳进远方的喷泉池里,活灵活现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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