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着从迈入小院起到此刻伏丘说过的每一句话,愈发觉得伏丘对他的态度不像是对待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心中忍不住怀疑:难道我与他曾有交情,只是我忘了?
到达山下时,解无移突然停了脚步,似是欲言又止。
水镜疑惑道:“怎么了?”
解无移踌躇片刻,道:“我想去看看烟雀。”
“烟雀?”水镜有些意外,“她在桑地?”
解无移点了点头:“就在桑都。”
水镜没想到解无移当初竟是将烟雀送到了桑地,更没想到会送往最为繁华的桑都。
到此时为止,水镜那份名单上的七个人已经全部找齐,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将先去与钟藏蝉兄妹和池若谷会和,而后经銮都带上那些盐匠一同前往白赫边境霍家军所驻的麦田关。
水镜犹豫片刻,对释酒道:“你们按原定线路走,我陪他去一趟。”
兵分两路后,释酒四人西行前往钟家兄妹和池若谷暂住之地,水镜和解无移则向南前往桑都。
行至中途时,水镜忍不住好奇道:“你送走烟雀时,为何要选桑都?”
解无移道:“师父还记得当年那份曲谱是何人所补么?”
水镜略一回忆,想起当年解无移说过修补那《问归期》曲谱之人似是从桑地逃往虞都的绣娘。
解无移道:“当年桑国覆灭,大批绣娘逃难到虞都,后桑地形势回稳,她们一直有返乡的念头。我送烟雀离开时给了周姑姑一笔钱,足够他们在桑都开设绣坊,如此不仅可令他二人衣食无忧,也可令那些绣娘得以回归故土。”
水镜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选择必然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一来桑都远离虞境,可免受虞境战乱波及,二来也可使烟雀额绣娘们有份营生。
两人行到桑都时天色已晚,但此处毕竟是曾经的一国之都,其繁华非别处可比,即便入夜,街头巷尾也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此时距离烟雀离开虞都已是两年有余,二人便打算在城中稍稍打听一番,询问可有哪处绣坊是在这两年新开,谁知甫一提起绣坊,被问之人皆是想都不想便遥指某处,口中答着“云烟绣府”。
这绣府名中带“烟”,的确像是与烟雀有几分关联,但看那些人的反应便知这绣府在桑都颇负盛名,想必产业不小,反倒叫两人不太敢相信它是周姑姑与烟雀所开。
循着他人所指的方向,水镜和解无移很快便找了这处绣府所在。
在这繁华大街上,此铺的确算是鹤立鸡群,它的门面横跨六间铺面,门楣悬一楠木匾额,上书“云烟绣府”四个金字,两侧红绸延伸数丈,门框左右屋檐下各有六挂红灯笼一字排开,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此处正在筹办喜事。
铺中灯火通明,门上悬着珠帘,透过帘缝可见数十绣架纵横排列,每张架前一盏油灯,架后绣娘端坐,秉着针线低头专注地完成着一件件绣品。
与其他店铺不同的是,这铺子门侧设着一台小案,案上摆着如同账本般的厚册,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坐在案后,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随意地翻着那些册子,像是百无聊赖在打发时间一般。
二人不知这姑娘坐在门外是何用意,但既然门外设了这么一张案,想必自是有其道理。
想着,水镜便也未直接擅入,低头看向那少女道:“姑娘……”
“拿货的?”姑娘连眼皮都没往上掀一下,直接打断了水镜的问话,依旧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簿册。
水镜道:“不是,我们……”
“订货?”姑娘再一次出言打断,低头自顾自道,“这个月单子满了,要下单下月再来,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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