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给过我脸色?她痴迷薛丽娘,我便寻了乔氏,他赴任,我便接中馈,伺候他老娘。他从来待我客气,与我相敬如宾。可是他那心也是冰块做的,我捂了半辈子,捂不热。去吧,我只去同我那好嫂嫂说几句敞亮话儿。免得她身子不济,日后没了机会。”
婢女吩咐车夫将马车重新驾回如意巷殷宅。
守门婆子见二老爷刚走,二太太又回,想着薛氏病体,不敢大意,遂将余氏迎了进来,又去薛氏院中通禀。
雁喜正帮薛氏收拾,她见这副景象,还有甚么不明白的。听了下头丫鬟传报,道:“太太若不想见二太太,便拒了吧。”
薛氏道:“躲得了一时,可是躲得了一世?便请她进来吧,我也想听听她这么急急回头,有甚么话儿要说。”
余氏将婢女留在屋外,一人进了薛氏房中。
方一进屋中,便扑跪到她床沿,抓住薛氏手,嚎啕大哭。
“嫂嫂啊嫂嫂!未想你与我一般命苦啊!那杀千刀的!呜呜呜……”
薛氏两眼淌泪。
余氏红着眼“呜呜”哭道:“嫂嫂莫要怪我!这许多年,是我糊涂人办了糊涂事,忌恨上嫂嫂,处处与嫂嫂为难,教嫂嫂日子不得安生!嫂嫂看在你我皆苦的份上,原谅了我罢?”
鹿鸣游80
薛氏亦不言语,只顾落泪。
余氏道:“我知嫂嫂对我心存芥蒂,这本也是应该。殷图瑞他是贼,我便是那贼婆娘!我们这对夫妻偷了大嫂与大哥的恩爱年华,老天便惩罚我们,教我们这对贼夫妻同床异梦!”
薛氏见余氏忽地神情激扬,道是偷了她与文善的恩爱年华,微微一滞,不知其所言何意。
余氏边拭眼泪,边道:“嫂嫂你没有听错,你我今日情形本该换上一换。我原该守寡,守着那杀千刀的牌位过活!你与大哥该夫妻恩爱,日日一处,一同看着谦哥儿举业有成,高中榜首!八年前,那杀头之罪、挨刀之人本是殷图瑞,他却推了大哥出去做替死鬼。大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受不住那昭狱酷刑屈辱,生生吊死在狱中。爹爹知道此事,气得当场吐血,次年亡故,为家族计,只得咬着牙咽下这口气。这许多……”
话未说尽,薛氏呕出一口鲜血,如她所愿,倒在床上,再起不来。
廷益被灌了那许多酒,迷醉昏睡,朦胧中,孟冬一直唤他,那声音远远近近,越喊越急,最后索性将他胡乱摇醒。
“少爷!少爷!太太身子不好了!你快醒醒!”
廷益终是听清,一个激灵,跌跌撞撞奔向薛氏院中。
他奔进屋内,见屋中立着几位大夫,丫鬟进进出出拿方子煎药,余氏同几个仆妇正立在一旁。
“谦儿,你来了!你母亲……她、她……”余氏用帕子捂了脸低泣出声。
廷益走到床前,见到了面若金纸、双眼紧闭的薛氏。
这一幕竟让廷益无端想到梦中他在薛氏灵堂之中的情形。
怎会如此,母亲明明好生养病,病情怎会突然恶化?
今生轨迹明明已与那梦中大不同,他与母亲在长干里置宅,未回临安老宅,母亲未拖着病体受那许多搓磨。
廷益抑住头颅那欲裂之痛,道:“有劳二婶,发生了何事,竟让我母亲吐血昏厥?”
余氏道:“怪我太心急,本该明日登门再与你母亲商议。我看你母亲今日兴致颇高,便拿了你祖母为你准备的聘礼,交于与你母亲过目,二人絮叨太久。里头有你父亲旧物,你母亲、你母亲……皆是二婶的不是!谦儿莫要拖延,大夫说要施针。只这施针之处乃几处要xue,恐有风险,只能由你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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