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走廊人满为患,空气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徐岩抬头望了眼门号,确认后便敲门进去。
徐书曼躺在病床上输ye,没吊针的手放在被面上,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她脸色很白,眉眼轮廓与他几分相似,怀了孕的人却瘦得脸部微凹下,模样憔悴。
徐岩走到她床边,从袋子里拿出了饭盒。
他和徐书曼从小并不亲近。徐家父母早年带着年幼的女儿在外地做生意,数年没回过家乡,徐岩高中时出车祸,由于乡下医疗条件太差,右腿自此落下了残疾。
后来徐家父母生意赔了,欠了一屁股债,为了躲避债务才回到了家乡。彼时家中的老人已去世多年,徐岩不得已休学,靠着打零工独自支撑生活。
徐书曼从小养在父母身边打扮得时髦漂亮,性格张扬,突然间回到了穷乡僻壤,巨大的落差对正值青春期的小姑娘打击极大。徐父爱酗酒,整天到处吹嘘自己发达的时候有多风光,原本跟着亲戚做的菜场生意也黄了,家里一切支出都依靠着徐母的六合彩生意和徐岩微薄的零工收入。
不少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徐家祖上的风水坏了,所以这一辈人走衰运。徐母在街边就跟人撒泼打骂起来,甚至把对方的头皮抓烂了一块。
那个时候,徐岩到处打零工,因为学历低和身体残疾,只能做一些脏活累活,接零散的工作。没日没夜的Cao劳,加上营养不良,身体亏得厉害,他几乎瘦脱了相,一张脸常年蜡黄清瘦。
父母极厌恶他这副模样,认定了所有不幸的源头就是儿子的残疾,时不时就挂在嘴边刻薄上几句。
徐岩仿佛是一根腐烂的死木,沉默地承受着一切。
想要好的工作机会就要去外地,他经常连着几个月不回家,发了薪水,除却自己的生活所需,剩下全部寄给徐书曼作零花钱。
青春期的孩子总要有些零花钱,不需要很多,足够她在朋友面前抬得起头。
打工占据了徐岩生活的全部,他甚至忙得都没有发现,寄给徐书曼的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都被退回来了。
直到有一天半夜,他从外地回来,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车一身疲惫,看到了一辆轿车停在家门口。徐书曼正跟一个陌生男人男人争吵拉扯。她身上还穿着校服,手腕的表和脚下穿的名牌鞋已经不是这个家庭所能负担的水平了。
徐书曼拽着车门不让男人离开,男人不耐,伸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下一秒,男人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拳砸到了地上。
徐岩扔掉了行李,不顾满身疲惫,将人按在地上狠狠地揍,双眼满是红血丝。
为了还清债务,过人上人的富裕生活,徐父把刚成年的女儿介绍给自己的朋友魏山。男人是一家电子加工厂的老板,年龄比徐书曼大了将近两轮。
徐岩想要带着妹妹离开小镇,脱离早已腐烂到生毒的根,却遭到了拒绝。
那天晚上过后,魏山报了警,拿着验伤报告要把他送进监狱。徐岩被拘留,徐家父母不想得罪好不容易刚攀上的摇钱树,直接放弃上诉,表示与儿子划清了界限。
经过多方调解,两人最终达成了和解,徐岩向魏山道歉,并作出经济赔偿。
之后他就独自离开了小镇,断了和家里的所有联系,再也没有回来过。
病房里,两人沉默良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重逢并没有唤起什么美好的回忆。
徐岩望着浅蓝色的隔帘,终于开口了。
粥我放在这里了,你打完针吃一点。下午叫他们接你回去吧。
哥,你陪我说会话吧。
年底床位紧缺,病房里有其他产妇,家人拿着些水盆小板凳来回走动。产妇吹不了风,整间病房里闷不透气。四张狭小的病床只用帘子简单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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