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清凉爽口的素菜。
杯盘碗碟,淅淅沥沥摆了满桌,瑟瑟领着玄宁十分乖巧地候在正厅,等着母亲一起来用。
候了大约一炷香,兰陵公主来了。
她今年三十多岁,正是好花开到熟艳靡丽的时候,发髻高挽,青丝光滑,簪赤金凤头钗,额心描着牡丹花钿,脂粉薄敷,眼角淡扫金粉,转眸顾盼间泛着莹润耀丽的光泽,神态慵懒,身后还跟了个纤细秀气的少年郎。
这是近来颇为风光的新宠,贺昀。
他只比瑟瑟大了两岁,从前是教坊里鼓瑟的乐师,偶被府中大总管见着,觉他生得文弱秀雅,人又温静平和,料想兰陵公主会喜欢,便引入府中,果真一面惊鸿,当即被召入内帷,连宠了数月。
这股新鲜劲尚没过,自是日日要腻在一起,就连用膳时都要贺昀在旁布菜。
瑟瑟准备了满腹的话,可贺昀在,终究说不出口,只郁郁地低头喝粥。
倒是玄宁,对他母亲身边的莺莺燕燕素来没什么好感,可偏这一个如此文秀安静,一副小可怜受气包的样子,忙着布了半天菜,连点汤羹都没沾,还得时不时抬头偷觑他和姐姐的脸色,生怕惹他们不快。
他放下瓷勺,冲贺昀道:“要不然你坐下一起用点吧。”
贺昀慌忙躬身,惶恐道:“奴身份卑微,怎敢有这种想法?”他下意识看向瑟瑟,见她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稍一斟酌,恭敬道:“后院还有些事需要去料理,容奴告退。”
说罢,他看向兰陵长公主,见公主轻点了点头,才端袖深揖一礼,缓步退下。
待他走后,兰陵公主看向瑟瑟,道:“你这几日行的荒唐事娘也听闻了几分……”
瑟瑟心里一颤,略显紧张地抬头,见她娘不甚在乎地道:“你是长公主的女儿,原不需要像旁家姑娘那般谨小慎微、扭扭捏捏,荒唐便荒唐,谁能拿你怎么样。”
原本温瑟瑟这不着调且有些嚣张的性子就不是天生的,是她娘从小惯出来的。
兰陵公主顿了顿,换了副严肃神情,道:“旁的事娘都能纵着你,可唯有一样,与阿昭的婚事由不得你胡闹。”
瑟瑟嗫嚅:“我不想嫁。”
“不嫁不行。娘这么多年辛苦筹谋,好不容易把他架在储位上坐稳了,若太子正妃不是我的女儿,那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瑟瑟,你也不小了,该懂些事了。”
瑟瑟默了片刻,抬头道:“那你们这跟做买卖有什么区别?”
兰陵公主气定神闲,慢悠悠拿起茶瓯抿了一口,说:“这本就是桩买卖,不然我费尽心力把沈昭扶上位是为了什么?当初选他也是因为他母族凋零,身后无靠,好掌控,不必与人分羹。他唯一能报答我的方式就是立我的女儿为太子妃、为皇后,这个道理,阿昭心里明白得很,只有你这傻丫头才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
瑟瑟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这听上去是惠及双方的事,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自然推进,可……真的没有问题吗?
话到这份儿上,连玄宁也听出门道来了,他挠了挠头,道:“旁的不论,你们是这种想法,那万一……我是说万一,把姐姐嫁给太子后,他将来登基为帝,羽翼丰满之后,若是要翻脸,那你们这不是把姐姐坑了吗?”
兰陵公主一笑,鬓边钗环珠辉闪熠,衬得笑容明灿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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