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玄宁一直以为扫灭了南楚,统一了天下,沈昭该是足够得意的。他睿智多谋,这天下被他治理得如此好,他该是自诩功绩的。可没想到,即便是形势一片大好,他仍存忧患之心,不忘思危,当真是厉害,厉害啊。
莫怪母亲会败在他的手里。
玄宁心中转过千万道弯,但表面丝毫未露,真情实意地称陛下英明。
沈昭凝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笑开:“你也别在这儿了,回去陪元祐吧。侍女早就去禀报圣驾驾临,可她到如今都没出来,大约是想让你单独跟朕说些话,不然,若她来了,话便只能在家长里短上转忧了。”
“说到底,还是朝夕相伴的人最了解彼此,你可以回朝,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玄宁含笑应着,鞠了一礼,退出了石亭。
傅司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湖光山色里,不无忧虑道:“这实在是一步险棋。”
沈昭抬起茶瓯又抿了一口,正觉这茶里的一点茉莉花香很是怡人,闻言,抬头轻笑道:“险棋?险在何处?”
傅司棋不语。
沈昭道:“险在他是兰陵公主的儿子吗?”他摇摇头:“他心里就算有疙瘩,有怨,可到底没露出来,小心藏掖着,其实是件好事。”
傅司棋实在沉不住气:“他心有怨恨,又在陛下面前藏掖,这还不险?万一将来他手握重权,再有反叛之心,那可不得了。”
沈昭悠然一笑:“你还是太嫩,没看明白温玄宁这个人。他跟兰陵完全不一样,他明是非,辨忠jian,朕和兰陵孰对孰错,他心里明镜一般。至于那一点点怨气,不过是母子亲情所致,这恰说明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这样的人,不会背主叛国,绝不会。”
“可……朝中人才济济,陛下提拔谁不行,何为非要……”
沈昭抬眸看向傅司棋,揶揄:“你这行为可不太地道,人家好歹对你是有救命之恩的,这次你和宋灵儿定亲,人家也备了厚礼成心相贺,你在背后如此说话,若是被玄宁知道是会伤心的。”
傅司棋被这么一噎,默了片刻,又道:“就算是不地道,臣也要说。陛下就算再睿智,也总有疏漏的时候,臣要给陛下提醒,防患于未然。”
沈昭笑着摇头,含了几许无奈:“司棋,你说人这辈子最大的敌人是谁?”
傅司棋道:“每个人的敌人都不一样,臣和陛下的敌人一样,都是兰陵长公主,可是如今,她早已死了,所以我们没有敌人。”
沈昭看向石亭外的雅致风景,目光微渺:“朕曾经也这么认为,平生最大的敌人是兰陵长公主,可当分出胜负,尘埃落定之后,朕突然又觉得其实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外在的敌人可以算计,可以杀掉,可是人心里的魔障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敌人早就死了,可还活在她的Yin影下,甚至每一个决策都受她的影响,那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这个问题太过深奥,傅司棋当然回答不出来。
沈昭本也没有想让他回答,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听一听他的心声,而他所有的心声都可以说给瑟瑟听,唯有兰陵公主这一段,要小心避开。
要避开……
沈昭将目光收回来,道:“钰康一天天长大,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温家的事总要有个妥善的处置,到底是他的母族,不能让孩子也活在旧日的Yin影下。至于玄宁,只是大学士,能走多远,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和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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