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贺鹤上身搭一件卡其色风衣,难得显出几分正经地,伸展双腿靠在一盏沙发椅上。
“嗯……”
陆长青的脸仿佛浇了火,一步一步地挨着过去。他和老板的朋友睡了,真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别站着,来,坐吧。”
方才他看老板难得地坐在酒吧外厅,显然是在等他的。贺鹤招呼他过去,他本以为对方是来问询昨晚的事情,但是贺鹤对于这件事一字未提,出口的话语却是陆长青没料想过的:
“长青,你会不会觉得你现在的工资……有点低?”
陆长青一愣,这真是一个难以回复的致命问题。
他生怕掉进什么陷阱里,抓挠了一下手臂,模棱两可道:“实习期的工资……不都是……一样的吗。”
贺鹤似笑非笑扫他一眼,陆长青却突然明白过来。
准是那个祁先生和老板说了什么——对了,他记得对方曾问过自己的工资。
难道他不仅记着了,还跑去和老板反馈?陆长青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酸爽,被人盯上的感觉可不太舒服。
最关键的是,陆长青不知道祁先生和老板谈话的具体情况,于是猜不透贺鹤的心思。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主动提出让祁先生帮忙的?想到自己在老板心目中可能变成一个为钱上位的形象,陆长青肠子就要抽起来了。
而且他也猜不透祁先生的意图。
他自己的工资高低、家长里短,和对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对方和自己约过之后,感觉不错,还想继续泡他?
陆长青倒不是没遇到这种情况。但他觉得约/炮的准则就在于,做过一次之后两人再无瓜葛。
他厌烦长期的关系,随缘约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合地,会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他可不愿意把自己的感情浪费在没有结果的恋情上,那实在是太浪费Jing力了。
因此,面对寻常炮/友,陆长青从不约第二次,断得干净利索,不想缠上麻烦。
他不想缠上麻烦,而麻烦总缠着他。
祁先生不是寻常的炮/友,陆长青也懒得挣扎了。
烦了,就这样吧。反正他和对方“玩”得也挺合意,现在还有钱拿,傻子才会拒绝这种好事。
最好是多来点。
他闭了闭眼,露出一个笑容:“老板,我先去那边干活了。”
贺鹤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
现在的时间是八点多,没到夜场最热闹的时间段,顾客在吧台周遭零星散落着。
陆长青用抹布擦拭完鼓架。吉他手Kelly也在,他蹲在陆长青边上,揪着昨晚的擅离职守打趣。
昨晚他们发现陆长青被祁衡秋拉着走后就没了人影,自然明白两个人干嘛去了。
Jesse说:见色忘友。
他们在这边工作都有一段时间,自然认得祁衡秋。下班后,几个人聚在一块八卦,想不到老板那朋友喜欢的是陆长青这款的。
“Alan,抱上大腿可别忘了请大家吃饭啊。”末了,Kelly勾上他的肩膀,呵呵笑。
陆长青知道大家没生自己擅离职守的气,便也玩笑般连声应着。
待Kelly走开,他呼地放松一口气,从外衣口袋里摸出包烟和一个打火机,一边往酒吧外走,一边把烟给点上。
酒吧里不允许抽烟,他趁着还没到工作时间,立在门口的晚风中偷会闲。
街道边的路灯已柔软地和着月光亮起,陆长青注视着行人在弥漫开的烟味中穿过,他吐出一口烟,一点一点地,觉得自己像一条鱼,在夜色中吐着气泡,上升,炸开,变作一团团甘油和尼古丁。
陆长青不知为什么,内心燥得慌。
他看见一对母女牵着手走过。那个母亲把蹦蹦跳跳、穿粉色纱裙的小姑娘拉得离陆长青远了一些,陆长青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是鄙夷的。
他现在衣服扣子垮着,站姿懒散,两指夹着烟——就差染一头黄毛,我就能直接去应聘个不良少年了,陆长青自嘲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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