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都是在星网新闻上刷到过这张脸，祁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戚肃征。

    好像不大一样。祁昭愣了一下，忽略了管家提过的社交礼仪，仔细地将面前成熟英俊的雌性跟官方视频里冷漠威严的戚中将做了个对比。他盯着戚肃征，自上而下地打量，只差没再近一步研究人家是不是假人。

    戚肃征被他看得心脏一颤。青年的眼有层漉漉的水光，眼神却锐利而直接。一时让他想起曾经林地训练时遇见的小兽，也是如此模样，于蓬勃的生命力中透出一股隐隐凶气。这不是一个全然单纯的学生，至少不是那些被养成社会蠹虫的雄虫们所拥有的眼神。

    但这也证明了他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戚肃征心里带笑，脸上的表情依旧克制而温和，仅仅对祁昭长时间的注视表现出应有的疑惑：“祁先生？”

    中将的声音偏低，带一点哑意。祁昭平白无故地听出一种隐生的温柔，他忽然起了想法：这只虫念诗唱歌一定很好听。

    不对，他到底在干嘛。祁昭恍然地回神，才发现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在盯着他看，包括神情沉重、一幅痛心疾首的老管家，以及跟在戚肃征身边那个看起来就很严肃的年轻军雌。祁昭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刚的行为好像没遵从一个优雅雄虫的社交礼仪，这恐怕要变成祁家外交史上的灾难了。想到这里，他立刻站直了身体，摆出温雅有礼的姿态。

    还是刚刚比较有趣，戚肃征想，像这个年纪的青年该有的样子。

    “抱歉，一时走神。那么戚中将的意思是，我们就此建立婚约，临时的？”祁昭故意将临时两个字咬得很重，但戚肃征并没生气。他很平和地微笑一下，眼神自信而明朗：“准确地讲，是希望在这两年内与祁先生建立恋爱关系。”

    恋爱……？祁昭略一怔忪，便听戚肃征用平静的语调继续讲——“我很喜欢祁先生，但我已经六十二岁了，智脑留给我的时间不大多。所以，我冒昧地请求，祁先生能答应建立这份临时婚约，让我能有足够的时间追求你。”

    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祁昭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借助权势单方面压迫的会面，却没想到遇见了一个超出他所有印象的军雌中将。这仍然不够平等，但他不能否认，这样直白而有着尊重感的交谈确实给了他很多好感，他略迟疑地继续问：“如果我们没爱上对方呢？或者如果我不答应签订呢？”

    “那么我们就离婚。如果祁先生不答应，我只是觉得这一生都很遗憾。”戚肃征说得斩钉截铁，只在最后流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

    副官在一边越听越生气。他们将军堂堂一个中将，如此年轻，可以说是军雌里前途无量的存在，这么低声下气已经很给面子了，他不能忍受戚肃征未来有一天被离婚。虫族社会一贯冷酷无情，尤其是对离异的军雌，同样糟糕的婚姻，亚雌能够得到的怜惜，军雌往往得不到。他气呼呼地捏紧了拳，心里暗忖怎么教训一顿这个惹虫厌的小子。

    但出乎意料，祁昭很爽快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并且我向你保证，即使我没爱上你也不会离婚，因为你是个很优秀的军雌，是帝国的英雄。祁昭在心底暗暗补了一句，我也不想看着这样一个自信明亮的雌虫未来被婚姻问题所困。即使不爱，至少这样不会让他遭受其他虫的流言蜚语。

    祁昭没意识到，他这样的想法已然不像一个纯粹追求自由的虫了。当他开始有了偏心、有了关注，那么“爱”的第一步，也就快开始了。

    戚肃征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至少比他想象中快很多。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暂时解决了未来几年的困扰，令他很愉悦，连眉眼也染上了一痕笑意。原本凝住的眉心舒展着，眼尾扬起来，浑身都透着鲜活明朗。

    说实话戚肃征的长相身材都完完全全符合祁昭的审美，这也是他没从一开始就吵着不来的原因，毕竟他也是半个颜狗，虽然脱离了主流审美。因而这一笑在祁昭眼里漂亮得要命，跟他一进来看见的那个笑容一样令虫惊艳——如颗恒星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