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缠绵了一夜,清晨的山林里飘散着一股泥土芳香。黎寻挽起水色衣袖,仰高脖子,嗅了嗅身前湛绿的树叶。
阳光穿透缝隙,在他的脚底斑驳,他伸五指捏住野果,轻轻一拽抛向背后的篓筐,露珠纷纷从月牙形的树叶上滚落,颗颗渗进泥土。
这处宛若仙境的深林是黎寻的隐居之处,身在其中,可衣食自足,恰好遂了他隔绝人世的心愿。
此时山间尚有薄雾弥漫。俊美的男子双眼翕张,墨黑色的瞳仁清澈明亮。他的眸光灵动如野鹿,正搜寻着眼前一株枝条上的桃子,忽而听到后方传来一阵窸窣声响,连忙闪身躲到了粗壮的树干之后。
仙家事错综,人间事亦繁杂,黎寻不愿纠缠其中,只想做个远离尘俗的逍遥散仙。自抛却仙籍踏入凡尘,他在此山中隐居已有数十年,日日闲云野鹤,清净又快活,还从未遇到今日这种变故。
屏息许久不闻声响。没有灵气,亦没有怨气……外面是什么。
黎寻谨慎地探出头来,双手紧贴树皮,长睫在眼皮下扑闪,灌木丛后方突然又传来一声浓重的叹息。
“哎——”
活人?
这般险峻的山林,此时还弥漫着遮眼的雾气,若是飞鸟走兽便罢了,闯进来的竟然还是个凡人。得知不是凶猛野兽,黎寻便没了顾虑,直接走出来拨开那丛灌木:“何人擅……”
“闯”字还没说出口,黎寻就焦切地蹲下了身,灌木后躺着个身负重伤的青年男子,伤口还涌血,可任凭黎寻推搡,他也毫无反应,已经陷入昏迷。
血腥味易招来猛兽,此地不宜久留。黎寻果断将这人搀回了住处,仔细处理好伤口,以灵术助他疗愈,静候他苏醒。
那男子脱下来的外衣镶着金丝,擦洗过后的面孔也透着不凡的矜贵,想必不是亡命之徒,若是意外遇难,能侥幸寻得此境入口,也算福报不小。
碧林山是寻常山,只是黎寻早已在居所周围设下了层层隐蔽结界,一来为阻拦寻他之人,而来为防范生人误闯,十二年间,能进入这方院落的也只有星栖谷的少庄主一人。
想到这里,黎寻即刻遣了只飞鸟告知少庄主此事,他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俊朗男子,并不欲留此人太久。
救人性命不过是仙者的举手之劳,待他苏醒,抹掉记忆送出结界便好。被重伤如此,想必也不是个寻常人物,他可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无故搅了自己的清净日子。
——然而事与愿违。
一夜之后,昏迷的男子醒来,他见黎寻,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轻蔑道:“齐府好大的手笔。”
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黎寻有些忧心这男子头脑不灵光,问道:“你的伤势如何,能起身吗?”
“你……”男子困惑地撑起身子,才明显感觉到腹腔的疼痛,低头一看震惊,“你捅得?”
黎寻麻木:“我救的。”
“何以至此。”男子重新瘫回床上,又撇过头打量着黎寻,眼里是不加遮掩的揣测,“为何救我,你要谋财?还是……谋色?”
黎寻紧紧皱起眉来:“荒谬,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吗?”
“本公子的名讳,你竟不知晓?”
这是何等狂妄,如今凡尘中的人竟是这副模样?黎寻话里已经隐有怒意:“我不欲知晓,待伤势转好便送你下山,日后不见,无需挂念。”
男子则是一脸地不信任:“我裴府家大业大,你可不要对本公子心生邪念。”
懒得再与人费口舌,黎寻转身欲走。
“不过你长得确实标致,齐府的这招美人计本公子接下了,你叫什么名字?”
脚步一顿,他究竟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人?
为了消除误会,黎寻好心解释道:“裴公子,若非我救你,你此刻恐已被豺狼分食,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男子重哼:“你当然是我的‘恩人’,就是齐府派你来跟我唱假双簧的吧。”
无药可救,同这人简直毫无道理可讲。黎寻辩不清白,果断放弃了,拽来椅背上的缀金衣服抛还给他:“看你已无大碍,速速穿好吧,我送你离开。”
不料男子立刻哼出了声,像是被轻软的布料砸疼了,英气的一张俊脸瞬间遍布痛苦神色:“哎——疼疼疼……”
“……”黎寻不语,看着他演。
清了清嗓子,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演技拙劣,自觉收起了呻yin。
虽然怀疑这个恩人的身份,不过美色当前,心无杂念就不是他的性子,况且,倘若这美人真是齐府派来消遣自己的,不配合着玩玩岂不是白费了齐鸣那孙子的一番苦心。
此间看上去颇为隐蔽,至少比贸然下山安全。权衡利弊,男子开了金口:“我肚子上可是豁出了个洞,你既救我,便救到底吧,待痊愈之前,我是不会离开此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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