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记得老东西还挺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对我娘还心怀愧疚,后来等我稍微长大一点,我爹也开始看我不顺眼了,估计那个老贱人没少吹他枕边风,时间久了,老东西也觉得我是林家的污点。
他也不自己动脑子想想,我要是自己有的选,吃拧了才投胎到你们林家。
林尚桐能请三个先生上门教她功课,我就只能蹲在门边跟着听一听,有时候他们还会赶我。然后还要嫌弃我不如林尚桐善于诗文,好笑至极。
后来我就想通了,他们为难我,我也要让他们不好过。他们不是说我是小土匪吗?我身上淌着土匪的血,那我就是土匪啊。我跟老头子直接说了,要么你痛痛快快把我杀了,要么你就受着,反正丢的是你林嵩的脸。
讲到这里,望舒眼睛亮了,笑成月牙
然后我做了挺多出格的事,让他们头疼。瀛洲的几大赌坊我都是常客,还扮上男装带着面具去逛青楼他们到现在还以为是城里新来了个有龙阳之好的公子。
他们越不爽,我越开心,却也拿我没办法。全瀛洲城都知道林家有个疯子一样的二小姐。我活着,他们顶多是脸上无光被人口舌,可我要是被他们弄死,虎毒还不食子,他林嵩可就真成了敢对自己亲骨rou下手的无耻罪人。
你看你,偏偏这时候上门来提亲,他们这不是有个正好有个借口,正大光明把我甩掉吗?
现在他们该高兴得睡不着觉了吧
望舒觉得自己像是从来没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这些话也从来没对人说过,憋在心底里太久,稍微撕开个小口子,她便一股脑全交代了。
仔细想来,她与严恪也不过是刚刚认识,就这样推心置腹地把心里话都说给他听,也是挺傻的。
茶杯空了,望舒的声音里带着同情,道:现在,他们的累赘变成你的累赘了。
你若是想休了我,开门见山直接说就行,林府自知理亏,定是不会为难你的,更没有人会为我出头。只麻烦你给我些盘缠,不然我怕是要露宿街头沦为乞丐。
望舒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又补了一句:你若是觉得休妻说出去难听,只管纳妾,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严恪坐在那里有些愣神。
望舒其实不是自己要娶的人?
自己本来要娶的林家小姐其实是林家的长女,那个叫林尚桐的。
难怪、难怪
提亲也好,婚礼也罢,那些超出他预料的事情,现在似乎都说得通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望舒在婚礼当天会喝那么多酒。
昨天你害怕吗?严恪问她:成亲的时候。
怕啊,怎么不怕。望舒盯着床上的鲜红的帷幔,假装不在意道:我可是出嫁,不出意外的话下半辈子都交代出去了,怎么能不怕。
所以我喝酒了,喝了好多。望舒咧开嘴,生硬地笑:不是有句话叫酒壮怂人胆吗?喝得云里雾里、脚软得像棉花的时候,人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我本来不想嫁的,她说:我闹了很久,就差上吊了,真的,我都想好了,我要吊死在林府正堂的房梁上,麻绳都买好了,但是又一想我就这么死了也太怂了,我死了他们不就更开心了?所以我不能死,我要好好活着,努力膈应他们。
这样
严恪心里很乱,他似乎难以想象望舒所经历过的事情虽然他十六岁就被扔进军营,但起初也不过是父亲大人对他的历练大丈夫戍守边关保家卫国是应该的。印象中父亲对他严厉但不失慈爱,母亲则总是宠溺着他。从小到大,他似乎确实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可反观望舒,一出生便没了母亲,从小到大被身边人排挤欺凌,她得多难过啊。
你现在什么感觉?望舒抬头问他。
心疼。
还有呢?她有些尖刻地发问:要休了我吗?
严恪一愣,望舒怎么会觉得他想要休妻呢??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了。
罢了,不问这个了。望舒摇摇头,道:你就告诉我,你心目中的妻子该是什么样的?
总觉得这是个会送命的问题。思索了好久,严恪才小心翼翼地回答:
貌美如花、蕙质兰心、贤妻良母,与我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他像是把自己知道的成语挨个儿报了一遍。
就只是这样?望舒反问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足、足够了吧。严恪回答道。
要求是不多,甚至不要求出身,已经是很宽松的期许了,只可惜
你看,你刚刚说的这些,望舒又笑了,无奈混着些自嘲的神态,道:没有一条提到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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