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一边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平静的声音,抬起头用着完全没办法聚焦的眼睛,对准办公桌后的人影,强逼着自己开口回答——
“我不想死。我想要读完大学,去做笔译或者其他能做的任何工作,我会还上您的钱,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活下去。”
她泪水宛如流不干的溪流,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感觉到了自己因为过度恐惧和紧张快要一片空白的大脑,离开那间办公室之后,她浑身上下都在发抖,甚至不记得那位董事的任何信息,只记住了那位被人尊敬的董事给了她资助,并且没有要求回报。
但是,有了资助并不意味着一切的结束,可能只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那个资助,她的痛苦会不会减少一些,不由自主地回避那次的哀求。如果不是令夷告诉她,她可能要等过年去还钱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打听一下那位董事,然后好好感谢他。
任唯知道那时自己的状态很糟糕,甚至知道自己可能哪天就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但是,她并不想自己就这么放弃,明明她还没有看过更大的世界,明明她还没有逃离糟糕的家庭。
令夷离开后,她获得了十万块的特殊助学金,院长把钱交给了母亲,并且在学校里公开为她澄清事实。
然而,这不是结束。没过两天,发现自己的话不再管用的母亲,持刀捅伤了老院长——母亲绝对不允许还有人站在她的身边,她应该像是被人追捧的外婆的反面,只有孤零零的永远一个人,才能缓解母亲心里一直的妒忌。
母亲故意伤人被判刑了三年,老院长因为伤势提前退休,而她,再次回到了一个人。围绕她的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人们为了自己着想,都远离了她这个灾祸源泉。她曾经想去探望住院的老院长,却被老院长的家人强硬地拒绝了,“他已经帮你够多了,甚至因为你才受伤,请你不要再来打扰他了。”
任唯后来给老院长寄去了信件,最终也杳无音信。那时,她再次怀疑自己存在的必要性,甚至想要不就一了百了,也是那时,她遇到了受伤的彭非善,并给他了手镯。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任唯很多次都准备好了刀片,却还是割不下去——她还没还清的资助,她不可能让那位董事的好意化为泡影,对于帮助了她的人,她怎么不应该连句感谢都不说清就离开。
过了几个月,母亲的案子终于结束,当了法院宣判那天——之前因为父亲要求庭外和解,她一直没答应,所以拖了很久。这个案子闹得很大,当天有很多新闻媒体采访,哥哥姐姐和父亲都来了,他们依旧和小时候一样,痛诉她的种种恶行,把母亲伤人的事颠倒黑白,说是因为母亲听她说院长性sao扰,才为了女儿做出的。这样的反转明显更受到媒体和大众的喜爱。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有一颗恶毒的心,多么棒的谈资。
任唯当天作为证人出席,中途休庭的时候,她按照自己算好的时间,用磨好的瓷片,在法院的卫生间里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静脉。十多分钟而已,没有热水浸泡延缓血凝,而且法警一直在外面,只要不小心弄出一点倒地的声音,她就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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