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太注意到隔壁家一直很少出门的周太太今天一早就站在了门口。
吴太太和邻居周世陆共事过,周世陆现在是某家企业的总监,他太太是一个气质安静的男人,与周世陆结婚三年,两人过着简单安静的生活,吴太太只知道周世陆夫人叫做杨斯珏,不喜欢和人说话,周世陆也很少谈起他。
两个人的感情到底是好是坏,她并不清楚。
吴太太刚把孩子送上校车,扭头就看到杨斯珏穿着一件单薄外套,站在门口,她便主动和杨斯珏打了声招呼,“周太太,您一早站在门口做什么呢?”
杨斯珏听到有人叫自己,转过头看向吴太太,露出一个稍显忧郁的笑容来,“世陆忘了文件在家,我在等他派的人过来拿。”
“这样啊,一大早的等在这里?”
虽然已经三月了,但春寒料峭,人在这样的温度下还是会觉得不舒服的,吴太太看到杨斯珏冻红的手,心想谁会让自己的太太等在这样的风中,真是太大条了。
“世陆让我等,没关系的,多谢关心。”杨斯珏好像并不在意。
“那您注意身体,我先进去了。”
“您忙。”杨斯珏抬手和吴太太告别,吴太太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杨斯珏手腕上的淤青。
很大一片,很显眼,吴太太还想仔细看看,杨斯珏却把手放下来了。
只能作罢。
她走到门口,开了门,又回头看了眼杨斯珏。
杨斯珏背影单薄,蝴蝶骨突出,隔着衬衫都能看到,有车停在他面前,他把文件递过去,鞠了一躬,然后车扬长而去。
怪可怜的,吴太太心想。
但是人家夫妻相处的事,关她什么事呢。
吴太太呼了口气,进门去了。
门外。
杨斯珏看着车屁股消失在视线里了,才转身回家。
身体被冻得有些僵硬,但杨斯珏很喜欢这种感觉。
温暖让人沉醉,也让人迷失,冷冽的风穿过衣服和皮表,直接教训了rou体,给人清醒活着的感觉。
况且和周世陆打自己的痛相比,这种痛是完全能够忍受的。
杨斯珏拉起衣袖,挽到手肘上,桌上摆了一罐药膏,用棉签沾了一点,涂到手上连绵的淤青处。
这款药膏是周世陆第一次打他,他向母亲求助的时候母亲给他的,青草味道,微苦。
和他二十五年的人生一样。
杨斯珏理解母亲一个人带孩子长大的辛苦,能够有一个人娶自己,杨斯珏已经很感激周世陆。
他也理解母亲不能救自己的无能为力,这罐青草药膏已经足够了。
上完药,杨斯珏便站起来,开始打扫房子。他和周世陆分房睡,周世陆昨晚上脱的衣服扔在床上,杨斯珏拿起来时能够闻到浓烈的香水味。
是了,周世陆在外面有人这件事,也是不屑于隐瞒的。理直气壮到好像他根本不是出轨,而是杨斯珏才是见不得光的那个人一样。
杨斯珏自觉自己身世低微,周世陆不嫌弃自己已经足够,不奢求其他。
他对婚姻有着近乎虔诚的信仰,他能包容一切,只要他有个家,不管风雨飘摇,寒冷透骨,他都是要护住的。
且他相信陪伴会让周世陆回心转意。
直到昨天,周世陆因为杨斯珏不小心打断了自己和情人的电话,便打了杨斯珏。
他拖着杨斯珏在楼梯上拖行,杨斯珏裸露的腿磕在楼梯上,破了一大层皮,周世陆又踹了杨斯珏一脚,让杨斯珏滚到一边去。
后来几近昏迷的杨斯珏听到了周世陆和别人的电话,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平白无故遭了这样侮辱性的殴打:周世陆最近在工作上出了点问题,被上司训了话,和他好了一阵子的女经理跟他一个同事搞上了。
杨斯珏蜷缩在楼梯栏杆边,发着抖,眼前模糊一片,想着原来啊,原来是这样。
他用手心护着的灯火,颤颤巍巍地,终于在狂风中被吹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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