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水。
――啊,裴姑娘醒了!快快,去叫公子!
她有点不习惯这样孱弱的自己。她正要坐起来,立即就有人来扶,又将软垫塞过来让她靠着,又有人拿了微甜的清水来喂。
裴沐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缠满了绷带。她原本为了掩饰女子身份而做下的伪装,在她耗尽力量、昏迷不醒时,已经全部消失,因而尽管胸前还是起伏不大,却能明显看出是女子身段。
她抬起手,有点费力地握了握拳。肌rou无力,骨头也有点痛。
她迟疑道:“我的修为……”
“裴姑娘别担心,大夫说了,您是伤得太重,身体忙着自己修复伤势。等仔细养一段时间,就会尽数恢复。”
扶着她的丫鬟抿唇一笑,说话温柔又伶俐。
裴沐觉得她眼熟:“你是……紫萦?”
紫萦更是一笑,笑得唇边一粒小酒窝,甜甜的很可爱:“是,婢子从前在大厨房打杂的,总被人欺负,后来多亏小公子……多亏裴姑娘说话,就去了五娘子处服侍点心。每回您来,五娘子总叫我做上一碟豌豆糕给您。”
裴沐恍然地笑笑,有点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难怪五姐那里的点心总是特别好吃。你们……怎么叫我‘裴姑娘’?”
紫萦道:“这是公子吩咐的。”
裴沐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怎么改回我原先的……”
“――同姓不婚。不改回来,你要怎么同我成婚?”
门口的厚帘子给人掀开,裹着白狐裘、披着大斗篷的姜公子走了进来,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
裴沐眨眨眼:“哥哥?”
“……还叫‘哥哥’?”
姜公子急急走了两步,却又站住,将斗篷脱了丢给旁边的下人,却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旁人抱了他满是寒气的斗篷,行了一礼,知机地退下了。
门一关,屋里就只剩了他们两个。
今天的姜公子似乎暴躁非常。
他就站在原地,距离裴沐的床榻只有几步远,但他一脸外露的Yin郁、愤怒,就那么直直地瞪着她。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他反复将这句话说了好几遍,藏在大袖下的手在微微颤抖,“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答应我的?”
“我明明说过,一击不中就退开,不要恋战,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你是怎么做的?”
裴沐努力回想了一下,很诚恳地回答:“我其实不太记得清了……是不是宫殿塌了?哥哥,你和其他人有没有事?五姐呢?太子……”
“你还关心别人?!你也不看看,躺了七天的人究竟是谁?”
姜公子简直出离愤怒了。
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有无数多的怨怼要喷发、有无数多的破坏的欲望,但是――
但是,他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他在忍,忍着不要做出什么事。
他站在原地,手握紧又松开,抬手又放下。果然像一头困兽,正在笼子里愤怒又无可奈何地原地转圈。
“你,你……”
他这样满面怒容、眼神Yin郁,还反反复复“你”来“你”去,看着哪里还像琅琊城齐齐夸赞的风神秀彻佳公子?
裴沐安静听着。
她注意到,哥哥眼中布满血丝,看着也像瘦了些。他本来就瘦,这几个月里好不容易养得壮了一点,这下又都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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