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断裂。它不是一瞬间的事,而是绵长的、怎么也挣脱不掉的疼。
他想,他还是对沈曼怡很好的。
“你看。”阿峻冲面前的小姑娘说,“我让所有人都来陪你了,我们都跟你一样,停在那一年,再也不会长大。”
说完,他身上那层苍白的皮像松散的衣服一样,脱落在地,剩下一具焦黑僵硬的身体。
沈曼怡睁大了眼睛。像死前一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知是难过、委屈,还是不敢相信。
接着,她眼珠缓缓转了一圈,在李先生和那团焦黑爬行的躯体上停驻了片刻。
她懵懵懂懂,直到现在才终于意识到他们都是谁。
那个滴着水的、身上长着青苔的怪人,是教她认字、教她念书、教她不用着急,慢慢长大的先生。
那团焦黑难辨的枯木,是给她围过兜布、做过饭、喂过饭的婆婆。是小时候把她架上肩膀、大了后叮嘱她不能乱跑,小心坏人的管家。是像小鸭子一样跟在她身后,进进出出,陪她捉迷藏,任她打扮的两个妹妹。
是她的家。
沈曼怡痴痴地站着,然后攥紧了手指,满脸血泪,开始尖叫。
歇斯底里地尖叫。
走廊里的镜子一扇一扇炸开,玻璃飞溅,碎片漫天。
她的宣泄和崩溃带动了其他人,李先生、管家、做饭婆婆、沈曼姝、沈曼珊……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开始散出浓稠的黑气。
像封禁许久的大坝忽然开了全闸,怨念如巨浪滚泄而出。
众人惊呼一声,接着便被无尽浓稠的黑暗淹没彻底。就连怔忪已久的大东都乍然回了神,因为太痛了。
一个人的黑雾扫过皮肤,都好像薄刃割rou一般,会留下细细密密的伤口。更何况这么多人!
他们简直是被活埋在刀山里。
阿峻并没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因为他才是最大的笼主,沈曼怡也好,李先生也好,笼里的所有存在,都是为他所用的。
就好比现在,他们委屈、他们愤怒、他们怨恨,但他们伤不到他。所有的攻击都是对外的,越是歇斯底里,越能让闯入笼中的外人无力招架。
周煦蜷缩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更何况他也伸不出手,他怀疑自己浑身已经没有好rou了,要被生生割烂了。
他在黑雾包裹中吼了一声:“大东!”
他希望大东能像之前一样,再爆发一次潜力,再放一回像样的金翅大鹏。
结果他只看见某处金光闪了一下,像风中的烛火,挣扎不到半秒就熄了下去。
“不行!”大东的声音就在他旁边,又仿佛隔着长风,“这他妈,这他妈根本放不出大鹏!得把黑雾消了!”
“那你踏马倒是消啊!!!”周煦崩溃地叫着。
却听见大东声音更沉了:“这不是一个人,是要同时消所有。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周煦并不想知道,但大东还是说了下去:“沈家连笼主一共8个人,相当于要同时解掉8个笼。”
这是大东见所未见的场景,直接把周煦听绝望了。
仅仅消融1个人的怨气,对有些判官来说都是勉强吃力的,更何况8个人。搞不好就是彻底消化不掉,连判官自身都变得污浊不堪,从此再也解不了笼,落得个被除名的下场。
“那能让他们先别冲着我们来吗?!”周煦又叫道,他急中生智,另辟蹊径地给大东出主意,“你不是能给沈曼怡绑傀线吗?!你把他们变成傀啊,Cao控起来,先变成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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