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的荀世子大约是没有想到她会透出这么个意思,所以也没有带着自己的药出来。
陈乔能这样镇定地装作好像带了,已经是很不错了。
果然打开药瓶一闻,便是荀澈马车上常备的药油,虽也是上品,却肯定不是他在家里用的。
俞菱心也不说破,只是看了荀澈一眼,似笑非笑:“坐过来些。”
荀澈这次从善如流的动作当真是行云流水,颔首起身之间风度翩翩,直接到俞菱心身边坐下的时候袍袖轻拂,好像顺理成章的参宴入座,一副高华君子模样。
只是他坐下的同时,将那石凳向俞菱心的身边移动了两寸,却又算不得如何君子了。
“将这边也挽了罢。”俞菱心在这花树环绕的凉亭之中,也没有多少顾忌,尤其是给他上药裹伤的事情,她上辈子做了不知多少次,到后来连银杏和郗太医都半开玩笑地称赞过荀夫人手法Jing熟,犹胜医女。
伴着浓浓的药油甘辛气味,俞菱心白皙柔软的手指在荀澈的小臂上来回反复打着圈,将所有瘀痕之处一一都涂了。
荀澈不由自主地再度喉头微动,她轻轻地在他手臂上打的圈圈,好像也同时打在了他心尖上。这样的温柔而熟悉的感觉,几乎是他前世最后的半年里最后抓住的一线暖意。
从天旭十九年开始,京城内外的名医,大江南北的妙手,人人都说他大约只还剩下六个月到八个月,无论如何也撑不过一年。
但一日一日,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熬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放不下身心俱伤的母亲,还是担心着根基未稳的太子,又或者是身边的妻子,再度给了他对这世间的无限眷恋。
他只记得,即便到了最后的日子里,每一次呼吸都是疼的,每一刻坐卧都是煎熬,他仍旧是那样舍不得脱离苦海,他还是想再睁开眼睛看见她守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慎之?”俞菱心给他仔细涂好了药,刚抬头要说话,便见荀澈的神色里仿佛带着几分淡淡的伤怀之色,便轻轻问了一声,“可是有什么事么?”
荀澈再度对上她这样关切与温柔的目光,一时便如暖阳破云,什么慨叹伤怀也都尽皆散去,弯唇一笑的同时摇了摇头,伸手便去牵她:“没事。就是感叹自己受伤轻,你这样快就涂完了。”
明明是句浑话,可他这样随口说来,竟也有几分真切情意在当中,说是取笑,更多还是深深的眷恋与无奈。
俞菱心的神情不由微微一顿,心里竟也是甜蜜之中带了几分酸楚,他前世的种种艰难,今生的百般思虑,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若此刻的荀澈仍旧是那个意气风发,满腹才华的少年世子,未曾经历过所有的一切,虽也有些前程朝局之事的考量,却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因着深知一步踏错,到底会带来如何的家破人亡、万劫不复。
前生之事固然是他手中料敌机先的利器,却也会成为他头上时刻悬着的一柄利刃。连俞菱心自己偶尔睡梦醒来,都会因着梦到自己与家人重蹈覆辙、破败分隔而惊悸许久。她简直无法想象,经历了那样惨局的荀澈会有多少噩梦与战兢藏在心底。
什么多智近妖,算无遗策,荀澈到底还是个有血有rou的寻常人。他也会因着藤鞭刀剑而血溅三尺,会在剧烈的毒伤痛苦之中面目扭曲,更会在重忆父亲妹妹至亲至爱之时泪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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