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终于平息了下来，可许幕现在浑身上下除了胃哪都不能平息下来了。

    他感觉头顶的灯光突然变得很亮，明晃晃的照得他睁不开眼，空气在他耳边制造着巨大的噪音，将他裹挟去已不存在的过去中……

    他浑身疼了起来，他不知道原来连疼痛都可以复刻在记忆里。

    “哎呀你小孩怎么啦？我鞋子都被弄脏啦。”

    他吐得抬不起头，还只有半人高的他只能看到出现在视野里的父亲的脚尖，随后腹部一阵剧痛，他被踹倒在了自己吐出的一片污秽中。

    “赶紧滚去收拾，你他妈装什么装，不干不净的东西，就知道给老子惹麻烦！”

    他赶紧爬了起来，捂着肚子慌慌张张地去找抹布，却不小心撞上了站在一边的女人的腿。

    “哎呀脏死了！”

    女人怪声怪气地尖叫道。

    “他身上有他吐的东西，都蹭我腿上了！”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高跟鞋踢在身上那么疼，尖锐的鞋底跟锥子似的扎进rou里，他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了下来。

    “妈的小兔崽子不识好歹！”

    他的身体再次撞上了泛chao但又坚硬的木地板，胃里一阵翻涌，他没想那么多，就又吐了一地。

    “你恶不恶心！给老子憋着，再弄脏了就把你嘴缝起来！”

    “别打啦别打啦……”女人端着嗓子装好人：“现在不都说什么……不能打未成年么？万一他趁你不注意溜警察局去了就麻烦啦……”

    落在身上的拳脚终于停了下来。

    “哼，他才不敢。不管他了，走，我们出去下馆子。”

    关门声后是一片寂静，他躺了好一会儿都还没起身的力气，就只能就这么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很想妈妈，至少她会对他说些很温柔的话，即使她在他爸打他时总是一声不吭。就像楼下那个胖婶婶会问他要不要吃糖，他每次都摇头拒绝，但这样的提问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许幕？许幕！”

    有人在喊他，眼前的景象终于被聚焦，他先看到了梁楚有些疑惑的脸，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然后就看见他被自己弄脏了的手……

    一阵莫名的恐慌朝自己胸口袭来，是冰冷又熟悉的感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许幕手忙脚乱地去拍梁楚手上的脏东西，想要找布来擦，可又不知道布在哪，他想起身，但是没法在水里保持平衡，差点儿又栽下去。

    “许幕。”

    梁楚托住他的手肘帮他保持平衡，许幕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好像过度紧张了，他似乎不是很清醒，即使他刻意地避开梁楚的视线，依然能看出他的眼神飘忽不定，好像一定程度上脱离了现实，进入了半梦游的状态，连梁楚喊他的名字都不答应了。

    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沾了点水，想轻轻拍两下许幕的脸让他清醒些，可他手举到一半时，许幕却猛地向后退去护着自己的脸和头，慢慢地缩起了身子，好像梁楚会吃了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