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上吵杂的背景与此处这个角落里的甲板大相径庭，仿佛是隔着两个世界，一半在地狱一半在人间，两人在月色下尽情欣赏海边的美景，如果不计较一切得失，那并肩而立的背影看上去竟无比和谐。

    楚星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来一点点描绘着夜空，像是要把此刻的美景印刻在心上，他缓慢开口，没有转头，也没有指定对象，只是说“可以跟我讲讲你和楚晨的故事吗？”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方昇知道这话是在问自己，在这寂静的夜色下，他竟也提不起力气来去恨，去怨，连带着看楚星的眼神都柔和了些许。

    也许从登上这艘游轮开始，他就已经变的奇怪了。

    “我和他……是在我八岁那年认识的。”

    方昇在八岁那年迎来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变故。

    他小的时候和爷爷nainai一起长大，作为家中的独子，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在那个时候的生活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爸妈工作一个比一个忙，爷爷nainai年纪又大了，他很早就独立，每天不用司机接送自己走路上下学，朋友也没几个，楚晨是有一天他在放学路上捡到的，当时的楚晨小小一个，不知道是被哪个不良少年欺负了，倒在路边抱着腿，身上全是踩出来的泥脚印。

    方昇在一旁踌躇了好一会，才大着胆子上前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当时的楚晨懵懂抬头，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便在方昇心中一印好多年。

    现在想来，情根也是那是深种。

    后来他才知道楚晨是新搬过来的邻居，也是转学生，父母同样不在家，小家伙比他小一岁，小小的一只长的又像女孩子，因此挨了不少欺负，也是从那时前，方昇便担负起了一个哥哥的责任，用自己小小的臂膀给楚晨撑起了一片天，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小时候的楚晨性格有些叛逆，哪怕方昇天天跟在他身后他也不太理人，也不爱说话，就自己玩自己的，头发都快长到了肩膀，也没人给他打理，有一天方昇又碰见小楚晨跟同学打架，那个男生打不过他，便狠狠拽他的头发，方昇赶过去的眼看着他那块头皮都快被人拽下来了，他也一声不吭，也不哭也不喊的，就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小男生。

    方昇当时气急攻心，一时冲动，上去把小男生给按在地上一顿揍，后来惊动了老师和家长，他和楚晨也因此受了处分。

    ……

    方昇就这样回忆着他和楚晨的往事，说到后来的趣事唇角都忍不住掀起，像是陷入了曾经甜蜜的往事，他好似全然忘了身边坐着的正是杀死楚晨的罪魁祸首，而清冷的月光恰恰好柔和了他脸部冷硬的线条，让平日里气势逼人，不威自怒的方昇也显得有些温柔起来。

    相较这些，更诡异的则是楚星的表情，他竟然也在笑，眉眼弯弯，笑容恬静，听到二人打架的故事他竟然还好奇的追问

    “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样了？”

    “接下来我就被关了禁闭，楚晨的爸妈也过来看自己的孩子，领他玩了几天，等我再出去之后，楚晨已经把头发剪短了。”

    “是吗？”楚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现在已经又快到肩膀了，原来曾经的那些往事方昇竟然比他记得还清楚，除了模糊的时间线和认错的人，剩下的事情都是分毫不差的。

    他从来没怀疑过方昇对自己的爱，也正是因为爱，才造成了这一切的悲剧。

    有一滴泪顺着楚星眼角掉下来，他再次轻声追问“那你们……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想知道我出国这段时间的事情……”

    “你出国？”方昇皱眉，楚星的存在在他记忆中一向是可有可无，他一时也想不起来这人还出过国，转念又一想，估计便是楚晨去世前的那一年，那时他出了车祸，身体一直不太好，记事也不清楚，头疼的毛病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那段时间楚星确实没有在他眼前出现过，后来一冒出来，就跑来找过他几次，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具体说什么他已经忘了，只觉得这人是个神经病，如果不是后来楚晨的这一遭，他们两个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我们正式在一起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当时楚晨日夜照顾我，我醒来之后格外感动，身体好了之后就像他告白，他答应了，如果不是……”

    “不是后来他被你害的出了事，我们大抵已经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