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空气也能令人窒息,那季锦此刻已经在天堂了。
这位年轻的季家少爷仿佛没有听见纪清骂自己是猴子,他只是睁大眼死死盯住面前温和微笑的青年,耳边全是那句——
季家家主,回来了。
最先控制不住颤抖起来的是季锦的手指,那平常呼风唤雨的十根手指此时却像患病一样抽搐起来,指尖扣在手心,便使那双手也痉挛着,肌rou失去了控制,神经也是。
第二个出现异常的是倪深。
这个向来优雅沉着的男人似乎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他动作僵硬地去擦嘴角的血,双眸之中却逐渐亮起痴迷而兴奋的光。
全场最冷静的要数傅归,他没有什么表情,可目光却一刻不曾离开纪清半分,如果目光有感情,那一定是欣慰的、快意的。
这场经年之赌,傅归将所有筹码都压在纪清身上,而今看来,他赌对了,而且赌出一个超乎寻常的胜利。
从再次会面纪清,知道他的名字之后,傅归一刻不停地在思考,为什么经历过迷窟的人会出现在吹鸢,又为什么恰恰成为了兽军将领。直到知晓纪清曾失去过记忆,傅归猛然猜出一种可能性,但他将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埋在心里最隐秘的地方,任由纪清胡闹,任由纪清欺骗他们,任由纪清破坏国典,乃至于任由纪清将自己三人置于叛国的境地。
傅归直觉纪清与季家关系匪浅,却未曾料到是这般匪浅。
然而,震源中心的人与在场的其他人显然不在同样的情绪点上。
在虚妄摧枯拉朽的记忆重建中,纪清想起了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可在这种完全透明的记忆世界里,他不单单感受到记忆复苏的快感,也感受到了仿若被人扼住喉咙的压抑,那是Jing神上的极度折磨,窒息而痛苦。
有那么一瞬间,他拒绝想起从前的事情,但这个世界里没有后悔药。
每个人都像是被定格在纪清坦白身份的那一帧,任由无数念头与情绪掠过心头。而现在,纪清亲自打破了僵局,他慢吞吞地往前走着,像无数次走过的那样,手臂晃动的幅度十分轻微,连每一步的步距都很窄小,他就这样慢慢地走到季锦面前,又慢慢抬起头看着季锦。
“害怕吗。”纪清似笑非笑地问他。
季锦的嘴唇抖了一下,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才能说出完整的话,可饶是如此,说出的每个字仍断断续续,像从牙缝里拼命挤出来的那样:“杀人犯……”
“杀人犯当家主,害怕吗。”纪清再次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没资格……”季锦的半边兽面扭曲而狰狞,像是随时有可能扑上来把纪清撕成碎片——可季锦没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力把每个字狠狠丢在纪清脸上,“Omega没有资格当家主!”
纪清那似笑非笑的面容rou眼可见地冷却下来,他的嘴角不再上扬,眼底的光也不再戏谑,他依旧站在原地仰视季锦,可季锦却感觉自己渺小得像被万物俯瞰。
“我是Alpha。”纪清用冷得可怖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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