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莺见来人正是祁世骁身边的青书。
青书道:安小姐,你要寻世子?
如莺与祁世骁头一回相遇,便是青书送她回的二房客院,日后又见过几回他跟在祁世骁身后。
如莺道:是,劳你待为通传,我有急事。
青书道:安小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说罢转身,瞪了先头那下仆一眼。
如莺只略等了等,祁世骁便出来。他亦是旬月未见她,几步到她跟前,看着风灯烛火映衬下,更显苍白消瘦的她,忙道:怎么今日回来了?
她见着他匆匆行来,仿佛落水之人寻着了浮木,上前一步,捉了他衣袖,未语泪先流。
祁世骁未曾见过她这般失态,便是被季洪胁迫掳走,她亦未如眼下情状,他道:莫要着急,你慢慢说。
她红着眼道:阿骁,镇北王是不是起事了?晋西安源是不是已落入镇北王之手?
他如今与季淮已彻底失去联络,季淮下落不明。
自朝廷抓了季洪,镇北王野心暴露,他尚来不及整合各处隐藏势力,亦未偷偷入冀,便不得不在晋中临时起事,晋西确实已落入他之手,安源亦未幸免。
他知她挂念家中,道:是,镇北王已起事。安源如今已被他所占。
她仅存的一点侥幸再难存下,睁着眼儿只看着他落泪,再说不出话。
祁世骁被她看得心中难受,道:安源虽被镇北王所占,但他并不会滥杀无辜,你父亲一方知县,手无兵权,既构不成威胁,身居府衙,便也安全些。
他暗道,你母亲恐也有季淮的人手暗中相护,多是无恙。
如莺恍惚听他道父亲安全些,便也知自己父亲并不是耿介意气之人,一心会往刀口上撞,自保之力尚有。她心心念念的是她母亲。她与母亲如今真真是兵荒马乱,天各一方。至于天人相隔之事,她并不全信。
她道:好。朝廷可是派出讨伐之人?何时才能清剿逆贼?
他道:朝廷已是派出禁军,兵分几路讨逆。眼下尚在清剿隐藏势力,还未与晋中的西北势力交战。
她攥紧他衣袖,泪水汩汩道:我想回家,我何时才能回家?
他觉出不对,道:莺莺,出甚么事了?
她道:我、我安家家仆送了家信来,我母亲得了时疫去世了。我不信,我不相信。我母亲不会得了时疫,我母亲不会抛下我。我母亲决不会抛下我!她只有我,我也只有她。我梦见她将她的首饰都交给我,她还与我告别。可那不过是梦!那不过是梦罢了!梦如何能当真,你说,你说,梦怎么能当真?!
她愈说愈激动,泪珠挂在尖尖的下巴上,瘦削莹白脸上一双眼儿显得愈大,攥着他衣袖之手一直未曾松,整个人似是摇摇欲坠。他扶住她双肩,低声道:你说的很对,梦自是不能当真。家仆如何说的?
她三两句将那家仆之言道尽。
他道:家仆今日到的?所以你从岑府回来了?
她点头。
他一时难辨真假。
按说有季淮相护,虞氏必比旁人安全。但时疫之事,一时不慎被染上亦有可能。虞氏最后连尸骨亦未留存,虽是镇北王之令要集中焚烧,但是中间若是季淮出手做局,亦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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