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苏浅受到了苏汐猛烈的回击。
以沧州为据点,苏汐速速调了粮,加上来自四面八方的兵马,一路强势北上。犹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
苏浅一路疾退,整日灰头土脸,靠着拼抢来的粮,艰难补给,面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啃着干粮,苏浣狼吞虎咽,急问她,姐姐到底什么意思怎么还打出真火来了,咳咳
呛得急了,苏浅给她灌了水,拍着她的背,抿紧了唇,我也不知道。
她原先只是配合苏汐,苏汐要打,她便同她以策谋城,愿赌服输,技不如人,她便开城远走。
可如今她追势越发凶猛,步步紧逼,全国四分之一的城池,竟已悉数落入她手。
每每此时,苏浅就觉无力,枉她同苏汐朝夕相伴多年,可直至今日,她仍看不出苏汐想做什么。
跨过兴文岭,渡过弥岩江,一路退至萨兰河,一转眼,越楚已盘踞三分之一的领土。
越歌再忍不住,按捺着怒火质问苏浅,苏汐如今,到底是敌是友?
苏浅低头不言,她便冷冷站起身来,我与你一夜时间,想清楚苏汐到底想做什么,若她当真已倒戈,苏浅,你该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苏浅卸了兵甲,被押送至单独一顶军帐,彻夜不眠。
她同苏汐,不过是被两方各自牵制住的两枚棋子,若一人不再在意,剩下的那人便再无价值。
越歌良将虽少,却也不是只有她苏浅一人,越楚强兵虽多,有一苏汐却已足顶五师。
她在哪里都能被奉为上宾,苏浅知晓
可她亦不信,苏汐会毫不留情将她丢向死地。
她说过的,是生是死,都会等她。
等她等她什么呢?
苏浅仰首望着漆黑的帐顶。
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做
一夜未眠,翌日,苏浅满眼血丝跪在越歌帐中,低头请罪。
这样一场大豪赌,连苏浅都觉得丧心病狂,若非那个人是苏汐,她连一丝赌注都不会往下放,可她是苏汐,她的姐姐,她要她作棋,她便死而后已。
她低头说完,抬头看了看越歌难看的脸色,可这样的当口,她竟没有直接拿出剑来杀了她,尽管咬牙切齿,却也艰难对苏浅挤出一句,这太过难以置信,苏浅你让我想想
她走出帐去,清贵的气度仍在,只是低着的眸因不断思索而有显得有些呆滞。
从初遇苏汐,她在一场夜宴被人追杀后为这二人所救,她同苏汐对视过那一眼,她便知晓她绝非表面看着那般安静。
她的眸,温柔顺从,可往深处望进去,如同静海一般深不可测。
她知晓一切从那个夜晚起悄然变动,如同此时苏浅抛在她面前的这个难题,良驹难驯,这也许是苏汐留给她的至关重要的考验,也是在这场生死战斗里,最后的决胜一刻。
苏汐赌上苏浅,赌了越歌,赌了越楚,以身作棋,以民心作注,将局面全然催化。
众子皆落,如今,只余她越歌这一枚。
当夜子时,苏浅被召进越歌帐中,俯首听命,一抬头,两人望着彼此眼中不遑多让的红血丝,勉强笑了笑,越歌挥手让苏浅出去。
漆黑的夜里,苏浅越走越轻快,尽管身后的路那样沉重,可她知道这局,揭幕便已落定,再无转圜。
苏浅领着越歌的军队,曲折后退。
如同天上星子星罗密布,越歌的城池被越楚一口一口吞下,反左出右,棋盘上黑白错杂,星点霖霖。
黑枝与白木交错纠缠,被挤缩到边角的黑枝贪婪吞噬掉白木的躯骸,逐渐壮大,盘虬错节。
已是大雪时节,越楚的势力已占据全国二分之一。
跨越澜水东畔,一众将领入城之时,满城萧索,平头百姓低言悄语,莫不满面戚容。
此已是中原境地,无人知祁主越楚,只知乱臣贼子入了澜都。
其中一马上之人,背影纤弱,青甲白马,发丝随风拂动,瞧着却是名女子。
其后众马入了城来,齐齐越她而进,神色张狂,大肆呵笑。
她皱着眉心,总算在那几人纵马绕着一神色惊慌的女子肆意调笑时上前呵斥。
几名将领面色僵硬,略略后退,却不想将将退后几步,突然齐齐发难,大手一挥,兵马chao涌上前。
金戈声里,苏汐身周众人被齐齐围住。
女子声清意冷,扬声而问,何意?
其中一将领策马而出,面色赔笑,然其语气森寒,让人齿冷。
澜都自古数历都城,军事重地,人人尚武,兵民一体,与越歌军中牵连甚广。且攻城以来,抵抗甚严,历经七次,方才攻下,大煞我军士气。
我等此是,遵殿下令,屠城!
此令一出,闻者莫不变色,百姓人人自危,顷刻间,慌乱一团。有年轻力壮者,迅速取了称手武器,护住家中老弱妇孺,目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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