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凉,呼吸间都是白雾。
林晚卿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叶青和苏陌忆都还在宋府忙着找刺客。
今日办事的时候,林晚卿是脱了喜服的。夜行衣单薄得很,方才她因为紧张不觉得冷,可是现在这么一静下来,才惊觉手脚都已经冻僵了。
时辰已经不早,林晚卿没再换上常服,只寻了件厚一些的袍子罩在外面。
小白在院子里闷了一天,见她回来,兴高采烈地摇着尾巴凑到跟前,拿头蹭她的腿肚子。
林晚卿这才想起来,它还没吃饭,于是去取它的小碗。
可是这一看,她愣住了。
院子的木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好几根骨头,而且都是连着筋的上好牛骨。一般人家都会拿来炖汤,几乎不会舍得拿来喂狗。
当然,大理寺里苏大人养的那只皇犬司狱除外。
所以
司狱这是动用公粮,来讨好姑娘了?
一边的小白见林晚卿要拿碗却又没动,似乎反应过了来,走到那堆牛骨旁边,用后腿唰唰地抛了两把土。
意思就是,这东西它不喜欢。
林晚卿忽然有点心疼司狱。
她只得先将司狱苦心积攒下来的牛骨收好,又在门口给小白擦了脚,引它进去后,从桌上的油纸包里摸出两个rou包子给它。
小白吃得欢畅。
炭盆烧了起来,屋里终于暖和了一点。林晚卿这才顾得上坐下来,把快要冻僵的手脚暖一暖。
砰!
小院的门不知被谁猛然推开了。声音之大,震得榻上的烛火都跟着颤了颤。
林晚卿愣了愣,正要起身打望,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那声音不疾不徐,可每每砸下来,都是重重的一记,让人心跳蓦地一滞。
这么晚了,除了苏陌忆,怕是没有别人会来了吧?
思忖间,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趿着绣鞋去开了门。
大、大人?林晚卿往他身后瞧了瞧,问到,宋府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么?
苏陌忆沉着脸,也不答话,默不作声地入了室内。
也不知怎么了,他今日一身锦缎紫裳华服,明明是带着几分艳色的装扮,可浑身那股凛冽的威压却掩都掩不住。
林晚卿忽然想起那一次,在出逃的驿馆中遇到他的场景。
这人莫不是又被谁踩了尾巴不成?
苏陌忆进屋之后不动也不说话,只垂眸看她,半晌,才伸手去解他厚绒大氅的系带。
林晚卿赶快乖巧地接过来,转身替他挂好。
你今晚在哪里?身后的人忽然开口,没头没脑地问。
拿着外氅的手僵了片刻,林晚卿很快反应过来,苏陌忆这是已经疑上她混去宋府婚礼的事了。
但左右这事是为了大理寺办的,她又不是真的去嫁人。所以若要一口认了,也未尝不可。
可问题在于她答应过叶青,出尔反尔,可是要遭报应的。
思及此,她回身对着苏陌忆笑了笑,轻松道:我就在大理寺,哪儿也没去啊。
苏陌忆的脸再沉了三分。
他不说话,侧身坐到榻上,昏暗的烛火之中,林晚卿看见他幽暗的眸色,和威压之下藏都藏不住的委屈。
她被这样的苏大人瞧得头皮发紧,只能一边去解他的腰封,一边转移话题道:大人这是案子办完了吗?
一双手才环上他的腰身,便被他握住了。
苏陌忆既生气又别扭,摁着林晚卿让她保持着贴靠的姿势,低头看着她问到,上个月我送你的耳珰呢?
耳珰?什么耳珰?林晚卿是真的没明白。
她知道苏陌忆每次晚归,总要从宫里或街市上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可现下这么突兀地问起来,她哪知道什么耳珰不耳珰的。
苏陌忆的脸色此刻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了。
她觉得握着她双手的那只大掌紧了紧,力气陡然增加,变成了掐。
十分熟悉苏大人狗脾气的林晚卿,终于察觉到了危险。
可是她还来不及解释,只见一个红玉髓嵌金纹的耳珰出现在她眼前。
你猜这个,我是在哪里找到的?
苏陌忆问,声音轻柔却沾着明晃晃的威胁。
林晚卿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还来不及卸下的耳珰右手抓空了。
终于如梦初醒的她咽了咽口水,心虚道:这个我我可以解释
苏陌忆倒是没动,手里捻着那枚红玉髓耳珰,不动声色地垂眸看她。
我今天,是去宋府了,林晚卿嗫嚅,偷偷拿眼觑他。
她比苏陌忆矮了快一个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入眼的只是一个弧度凛冽的下颌线,和两扇浓密如蝶翼的睫毛。这一柔一硬,更是衬得眼前的男人冷肃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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