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利亚。
那高大的棕发男人并未停下匆匆的脚步,他背着一个磨损严重的特制背包,深灰色的风衣领子半遮住面庞。这一副风尘仆仆的旅人模样,教他如一滴水汇入大海般融入在这熙熙攘攘的飞行中转站。他在纷杂忙碌的人群中毫不起眼,难以察觉。
安纳托利。
那人又叫了第二声。
他脚步仍不停顿,头也不回地继续朝着人chao汹涌处走去。他只把背包的带子调整了一下,尽管那已是做了特殊处理的背包,但过度的磨损到底损害了它的性能,虽仍能盛装远超过外表的事务,然而对盛装事物重量的减轻能力却与全新时完全不能比较了。
安纳托利·阿列克谢耶维奇。
那棕发男人的脚步到底在听见父称的那一刻停住。
他转过头去。望进一双深灰色的竖瞳。
成不衍。
百闻不如一见。托利亚,算起来我们应该是老相识了。
成不衍十分热络地主动接下了机器人侍者端着的托盘,笑着把一杯罗萨咖茶递给坐在他对面的安纳托利。
安纳托利接了那杯罗萨咖茶,却没有喝,他灰蓝色的眼睛仿佛一块没有情绪的冰:
安纳托利·阿列克谢耶维奇。请您这样称呼我吧。
好的。
成不衍从善如流地应下:
安纳托利·阿列克谢耶维奇,我以为你会要求我连你的姓也加上。只是名字加父称,我倒有些受宠若惊。
安纳托利盯着托盘上的花纹,想着自己那幅只涂了一抹蓝的画,回答成不衍的语气很平淡:
您知道我现在是没有姓氏的人。
成不衍搅拌着自己的那杯纳恰列之夜,他抿了一口杯子里巧克力色的ye体,纠正面前这位头发修剪得一塌糊涂的男人:
你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那么您应该知道。
安纳托利很快又补充道:当然,不只您应该知道。
我既然已经打算选择走这条路,就没有再回头的可能。
在一个漫长的竞赛般的对视之后,成不衍从那双冷冰冰的蓝眼睛中意识到他的决心。他暗自惊异过后又很快释然,毕竟安纳托利流着那样的血,做出什么样的事都谈不上奇怪。
杯子里的纳恰列之夜开始翻滚起白色的泡沫,飘出诱人的nai香。成不衍轻轻笑了笑,向后一倾,把整个背部都倚靠在舒适宽大的椅背上。
其实现在我正在休假,安纳托利·阿列克谢耶维奇。
安纳托利仍然不动他面前那杯罗萨咖茶,倒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他的确不习惯罗萨咖茶的味道,他相信成不衍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我不知道您休假时也要工作,听起来要比我辛苦。
休假我当然不工作。成不衍摇了摇头,很有些话中有话的意思。
我是想来问你一些私人的问题。
我想我可能回答不了,您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挑起一侧的眉毛,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成不衍,颇具斯拉夫人血统特色的脸庞不笑时便显出几分很有震慑力的冷酷。但安纳托利的语气倒始终如一。
成不衍喝了一口纳恰列之夜,这味道会让他想到他一塌糊涂的童年。
但是你不能否认我们前阵子听了同一场钢琴演奏吧?在中心咖啡厅,安纳托利·阿列克谢耶维奇,你还托我转交了一个饭盒。
那个可怜的领班,我觉得他一定被你吓到了。
您想问什么?我以为休假您会轻松些。
我说过了,安纳托利·阿列克谢耶维奇。
成不衍忽地前倾了身子逼向安纳托利,他方才懒洋洋的模样荡然无存,尽管面上的笑丝毫未变,却莫名有了些警告的味道:
我休假时不工作。这是私人问题。
始终面无表情的安纳托利却在此时笑起来,但那也绝对不是一个善意的微笑。他把面前那杯罗萨咖茶朝成不衍的方向推了推:
您的工作我尚且不配合,教您这么多年只见到我这一面。您的私人问题,我为什么一定要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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