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崔野从后备箱变出一顶帐篷来,三下五除二地就扎好了,让韩韵绮睡进去。
帐篷太小,他只能睡到车上。
他的车像哆啦A梦的口袋似的,还变出了地毯、睡袋、风灯、便携炉灶等等露营设备。
临睡前他给韩韵绮烧了杯热水,让她带进帐篷里。
沙漠里太干了,韩韵绮到了这边就养成了每晚要爬起来喝两三次水的毛病,不过崔野是怎么知道的呢?
韩韵绮红肿着两只眼睛问:那听可乐呢?
崔野直摆手,不给你不给你,没到生死关头,喝什么可乐。
心情压抑的韩韵绮竟被他的抠门逗笑了一瞬,叹着气独自进了帐篷。
崔野在外头小声的唱起了歌。
起初是一些韩韵绮听不懂的朝鲜语民歌,然后就又是特别土的军旅歌曲,每年要在春晚上大联唱的那种。
熟悉的歌声令她安心,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满心的悲哀渐渐睡了。
睡梦中崔野的歌声一直没有停,平时那样粗枝大叶的男人,唱起歌来却分外的低沉温柔。
第二天早晨的早饭是崔野煮的麦片粥。
他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午餐rou,煮进淡而无味的燕麦里,再加上盐和胡椒,居然还挺好吃的。
两个人没刷牙没洗脸,一人拿着个搪瓷杯吃早饭,吃到一半时崔野突然腼腆着问:那个三天以后,你走吗?
韩韵绮垂头思考了一下。
理智告诉她,庄景涵确实没错,现在不走,接下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了。
那些巴瓦人已经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背后势力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很快这个国家就会再度陷入枪林弹雨之中。
现在神殿的位置也找到了,她确实没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
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崔野道:你呢?你怎么走?
崔野拿着勺子,无声地捣了两下燕麦粥。
崔野一个在这里游荡的黑户,很可能搞不到离开迦利亚的机票。
倒是可以去求庄景涵,但韩韵绮几乎可以肯定,庄景涵是不会帮崔野的。
崔野笑笑:走什么走,还没找到妹妹呢。
韩韵绮不说话了,一边拿勺子刮着燕麦粥,一边纠结要不要把关于威廉的流言告诉他。
你还是走吧。崔野低头说,夏天到了,会热得要命,四五十度都是随随便便的事,你这种小公主可受不了。
他避重就轻,把气温说成是最致命的因素。
韩韵绮来的时候还是春天,早晚温差大,最近已经明显感觉到白天的太阳更毒辣了,夜里也不再那么凉意袭人。
开车的话,能一路开到邻国吗?韩韵绮问,你可以开车走?
本来应该可以,大不了出境的时候花点钱,不过现在国境线恐怕封了。
一切现实因素都在告诉韩韵绮,她必须赶紧回难民营,搭上庄景涵这最后一班离开迦利亚的飞机。
但她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愿意。
就像当初一厢情愿地非要来迦利亚一样,她心里有一根反骨,总想要跟这个世界对着干。
两个人不出声地吃完了剩下的早饭,韩韵绮心里乱得很,走上沙丘,站在昨天那个洞口往里看了看。
此刻站在这里,她仍然有种浓烈的不真实感。
一直以来,迦利亚这个地方都被当作文明的荒漠,所以才没有人相信她外公。
她证明了外公的执念,可是这一切,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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