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到周末回家,终于是处刑时刻,徐建洲果然大发雷霆。
给你带手机去学校是做什么用?是你自己说要查资料、查单词用!还敢在教室里玩!你平时晚自习都在干什么?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考H大!你拿什么考?玩手机考?
徐闻盯着台面,不声不吭地由他发作。余光扫到徐言捏筷子捏得指节都发白,于是脸上作俯首认罪状,桌子底下脚尖快活得在空中一点一点
姐姐,说啊,你不是要帮我求情吗?
他也没有在玩
总不能说是为了发信息给自己。嘴巴里明明没有食物,徐言却咽了又咽。他手机里没有东西玩的,我看过。
没有东西玩才怪,姚桂月在旁剜徐闻一眼,等手机拿回来看就知道。
你那手机,我不跟你去要。就在你们班主任那存着,到毕业你自己再拿回来。以后上学一律不准用手机!
妻子很快倒戈:就是的,人家高三学生都是不带手机的,哪有像你这样还有智能手机带去教室?你自己惹的祸,我们上班忙得很,可没空给你擦屁股。
徐言又惴惴道:不方便吧起码要有个什么老人机,联络用
联络什么,在学校能有什么事。你不是在学校?对,以后要联络找你姐,有什么事也跟你姐姐说。
姐姐的手机是不受管束的,因为姐姐一向又乖又自律,不到放学不会开机来看。查英文单词也宁愿翻又笨又重的牛津词典,用手机反而觉得没有撷取知识的踏实感。以后有事都要找姐姐。
他心里乐陶陶,又要竭力控制自己维持作为伏法者的唯唯诺诺。没有手机是会很痛苦,但有姐姐就会好过很多。
徐言抿着筷子挑起的饭粒,脑子怎么转也想不出脱困的主意。不是为脱他的困,是为脱自己的困这意味着上门去找徐闻的次数将只增不减,太可怕。
于是她与他的见面总在夜里,晚自习下课后,快要门禁的宿舍楼前。好像仙女教母的施法,他们只在午夜前并肩同行,做短暂姐弟。
很快他的朋友都认识她。有时去叫上徐闻到食堂喝汤,受她拜托的同学会揶揄道:徐闻,你姐姐来接你了!
乔兴蕊问,那个背你去校医室、跟你一块吃夜宵的男生是谁。她沉默片刻,说,一个远房表弟。
难怪,你们都不像。
校运会后天气渐凉,是毕业前最后一个冬天。高考报名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时间表上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模考、联考。从前他不觉得,因为姐姐就算是铁壁铜墙,仍会长久地在。打不断敲不散的血缘,是不需要承诺的永恒羁绊。
然而只剩下短短半年,他们就要各自投入滚滚洪流中,被裹挟冲向何方都未可知。然后盛夏地铁、滟滟水波、绿树Yin浓,统统变成一场已醒的梦。
看我干什么?
没事。
他两手提着两袋子厚衣物,是昨夜起风下了场夜雨,气温骤降,今日爸妈就火急火燎送来。空气里一股shi黏黏的Yin冷chao气,她拢嘴呵了呵手心,启唇时冒出白雾,像黏在牙上的一片薄薄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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