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时候开始,润生早就成了无可取代的那个人。
这一年冬天来得比往年要冷,老教学楼总是寒气森森的,但宿舍的供暖走附近一个家属楼的热网,要比学校的其他地方暖和很多。润生走之前把自己宿舍的钥匙给了郁青,这样郁青有时候累了或者冷了就可以去他宿舍休息。
他们高一时每周上四天半课,高二则成了五天半——周六上午还要上四节课。而且就算放了学还会有很多人继续留在学校自习。学校里有老师,可以给学生随时答疑解惑。
高一是高一,高三是“毕业班”,而高二是“准毕业班”。高考决定了人一生的命运。成败在此一举。
每个老师都念叨着类似的话。
郁青想,不是的。决定人的命运的根本就不是诸如“一次考试”这样具体的东西,而是人身处其中却看不见的洪流,和洪流中人的选择。
但高考仍然是重要的,对于每一个想有个好前程的高中生来说。
润生的宿舍没有人,又暖和。郁青平时周六下午会去那儿做功课,顺便帮润生简单打扫一下。遇到问题就做一个标记,回家之前去一趟老师办公室把疑问解决清楚。然后周日基本就是复习和预习,在家拉拉小提琴。
他已经不再上小提琴课了,学了好些年,琴也始终拉得很一般。人或许就是这样矛盾,郁青学琴的时候老是苦大仇深的,可如今每周能拉一会儿琴,他又觉得是种放松。
二胖对郁青的状况感到担忧。他身边都是些快乐的人,中专的学业也不忙。一群半大小子休息日经常呼朋引伴地四处游玩儿,和郁青的生活完全是两样。
偶尔也出来好好玩一玩嘛。他劝道,人生在世,就这么几十年,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干嘛不高高兴兴的呢。
郁青说我没有不高兴啊,我们功课确实忙嘛。
二胖就叹气,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半是劝慰郁青,半是劝慰自己:等高考完了就好了,等你考上大学,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对了,润生怎么样?感觉老长时间都没看见他了。
郁青说我也很长时间没看见他了啊,一晃儿有快三个月了吧。
二胖就叹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郁青做着做着题,就想起了二胖叹气的样子。他们四个伙伴已经很久没聚在一起玩儿了。麻杆儿忙着搞对象和交际,润生去参加竞赛了,自己每天有写不完的作业。难怪二胖要叹气。
但是作业真的写不完么?郁青看着试卷上的习题,有些黯然。他其实只是不想出去玩儿。大哥走后,感觉好像获得一点点快乐,都是有罪的。
郁青对着物理习题集上的小滑块发呆了片刻,合上了书本。才下午一点,离润生信上提到的时间还早。不过郁青仍然快速收拾好东西,拎着润生的羽绒服出了门。竞赛队今天回来,他要去火车站接润生。
其实二毛没有提让他接站的事,是郁青主动的。他知道润生压根儿不会和父母说这种事,而且就算说了,父母也未必有时间过去接他。
郁青从前只去火车站接过大哥。而大哥从今往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但他现在有了另一个可以等待的人。想到这里,郁青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闷闷的,让人伤心,却又好像有些暖和,让人想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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