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彦一直留在项恺的病房,直到护士推开门走进来,她瞧见坐在那里的林子彦说:“先生,病人要准备做人流手术了。”
林子彦沉默,站起身盯着项恺昏迷的模样,男人刚毅面庞没有任何温度,眉宇间却散着丝毫没有减弱的寒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子彦想起项恺时脑子里总是浮现出他对着自己横眉立目的样子,喜欢逗得他脸色变得愠怒,或者是因自己的垃圾话想要还嘴又无言以对的憋屈,这样坦率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病态,毫无生气。
林子彦反问自己,是不是对他太狠了?
林子彦自认为对情人都很温柔,就算是有些喜欢耍性子不听话的,自己要么哄,要么就妥善地打发了。
可是因为项恺的性格,自己根本不会有任何忌惮,不用想着照顾他,不用害怕弄伤他,想要做什么就在这个刚强的男人身上恣意索取。
是自己玩过了。
护士推着昏迷的项恺离开,林子彦的目光追随过去,他想如果项恺清醒着,一定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项恺那么狠, 即便是再狼狈,他都会挺直背脊。
林子彦走出病房,人流手术只需要八到十分钟,林子彦坐在手术室外的座椅上盯着自己的腕表,指针一圈一圈地转动。
手术室门打开,齐医生手里拿着试管走出来,林子彦抬起头,灰绿色的眸子对上试管里的血,猛地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痛,疼得他没办法顺畅的呼吸,林子彦强忍着这股莫名的感应。
他想站起来,齐医生摁住他的肩膀说:“手术很成功,八个小时后给你报告。”
林子彦无奈地仰起头靠在座椅上,现在他又需要继续承受十倍煎熬的等待时间。
项恺被推出手术室,他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嘴唇好像变得更加苍白,他的孩子没了,项恺甚至完全不知情。
项恺怀过孕的这个秘密,或许林子彦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林子彦垂下眸子,平静地等待着DNA鉴定结果。
在这个八个小时期间,高宇寰给他打了几个电话,林子彦无动于衷,他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明明结果与否都不会改变什么。
走廊窗外的晨曦渐渐变得昏黄,四肢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变得麻木,林子彦不觉得有什么难受,毕竟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项恺不是更痛苦?
齐医生拿着化验单站在林子彦面前,他抬起头,狭长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医生开合的唇瓣,林子彦感到一阵耳鸣,只瞧着齐医生点了点头。
“是你的。”
林子彦缓缓站起身,麻木的四肢里血ye潺潺流动,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遍全身,他拿着鉴定报告盯着那一串99.9999%,沉沉地吸了口气……
自己的孩子没了。
齐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的哥们,“最起码他的身体没有受到影响,如果你们以后想要……”
林子彦麻木地说:“把他流产的事情从病例里抹掉,等他清醒后也不要告诉他关于怀孕的任何事情。”
齐医生皱眉,“什么?”
“这是病人的权利,篡改病例这种事我不能做。”
林子彦脸色犹如一滩死水,沉声说:“你不做,我也会让其他人做。”
齐医生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林子彦转身,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幽深的楼道中回响,一下下都像是叩击在他的胸膛,沉重有力。
高宇寰在项恺的病房找到林子彦,他走过去查看林子彦手里的鉴定报告,瞧见报告结果无奈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解决?”
“哥。”林子彦勉强自己扯了个笑脸,“给我个面子,别为难他了?”
高宇寰一双犀利的鹰眸睥睨着项恺,“行啊,我也没指望能用他威胁到项俞。”
“嗯。”林子彦抿了抿唇,手掌垂在西装裤缝两侧,他几次想要触碰项恺的身体,想要抚摸他并不柔软,反而肌rou线条干练的小腹,那里孕育过自己的孩子。
可是林子彦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碰他,怕弄痛他。
像是林子彦小的时候自己打碎了爱不释手的瓷娃娃,小心翼翼地努力拼好,捧着它问外祖父,它会不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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