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面躺在陌生的床上,呼吸着南方城市冬夜里冰凉的空气,我的嗓子像长了块毛玻璃,丝状的细碎的痒,可我却不能出声。
我的眼睛闭着,耳朵却不能如愿闭起来。如果我在他们俩回来之前起身开空调,并且把自己塞进被窝,或许现在我就不用冒着即将感冒的风险在这儿装睡了。
他们倒是一直不觉得冷。
做出选择,并承担选择带来的后果,好像才是成年人的思考方式,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为了谁而来,我已经想不出什么名堂了。
她并不需要我,我现在这样想。
是的,我预想过有那么一天我需要面对这种情况,她带着一个人,和那个人身后的家庭,来和我对峙,我觉得我会在桌子底下偷偷牵着她的手,和她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可是现实是什么,是我像个非要彩礼才能点头的老怪物,在为难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我真他妈服了,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我听到他们开门的声音,房卡在门上滴了一声,然后是一阵衣料碰撞的响声,唇齿相依时难舍难分,听起来好像是这样。
那门卡插上电,房间突然亮起来,只是几秒,隔着眼皮,外面的世界由灰黑变为了灰白。我突然感觉眼皮上什么东西在跳,好像被偷窥一样,我全身僵硬,甚至躁动的喉咙也不再痒了。
万幸,那插门卡的手有些晃荡,门卡被摔在地上,并没有捡起来。
和门卡一起摔在这酒店肮脏地毯上的,还有我熟悉的姐姐,以及她熟悉的那个人。
我总喜欢把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老虎,一种是黄蜂,很不客气地说,沈清越就是黄蜂型的。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个有所图并且会默默耕耘的角色。他没有锋芒毕露的聪明,看起来好像也并不在意,漫无目的,可是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以掰开花瓣,攫取花汁为目的的,他最终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好像那些东西都是自己找上来的。
我大概是老虎吧,我不确定,人一旦遇上与自己相关的事情,就想不明白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听他们耳鬓厮磨,互诉衷肠。
我早该知道我姐是个怎样的人。
她就是个由过去的时光浇铸而成的记忆的雕像,所以只要是出现在她人生里的,没有过客,一个个排着队全都汇进皮rou,没一个人能在她辐射的范围内逃出生天。我算一个,沈清越算一个,刘紫荆比我俩清醒,他逃了,我没有,我的记忆和她相连,我想我们俩的雕像应该是紧挨着的,早就分不清你我了。
清越,我听见我姐的声音。
她的声线我太熟了。如果她像这样说,大概就是她身上那位已经把东西堵在了门口,要求着她放进去了。她会把两条大腿装模作样地闭着,然后这样叫着你,让你去掰开,好像什么都是你想做的,而不是她想做的。她也是个黄蜂型的人,只是我之前不愿意下判断,把她归于哪一类,毕竟她对我而言是如此的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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