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宁衍沉着脸摇了摇头,他伸手摸了摸心口,低声道:“刚才突然心慌了一瞬,感觉有点不太好。”
宁衍抿了抿唇,沉默了一瞬,忽而站了起来。
“我去见见母后。”宁衍说。
宁怀瑾不知道他突然间这是怎么了,有些担心地拉住了他的手。
“现在?”宁怀瑾问:“不是说要晾她几天吗。”
“不知道,直觉罢了。”宁衍顺势弯下身,轻轻地抱了一下宁怀瑾,说道:“我去去就来。”
“我陪你去。”宁怀瑾很快说。
“不用。”宁衍摇了摇头,说:“我自己去就行,人多了反倒打眼。”
既如此,宁怀瑾没再多说什么,直觉这种东西听起来虽然玄之又玄,但宁衍坐在帝位上这么多年,还是有点趋利避害的本能的。
宁衍自己披了件薄披风,拎着手炉招呼了一声何文庭,叫他去偏殿带上宁靖跟自己一块去见阮茵。
仁寿宫宫门紧闭,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里头的人手裁减再裁减,偌大的宫殿里只有零星几个内侍侍女走来走去,显得有些荒凉。
宁衍进门时没带随从,也没叫任何人跟着,只叫何文庭抱着宁靖跟在了自己身后。
阮茵正在主殿内诵经祈福,宁衍没叫人通传,双手负在身后,闲庭信步般地溜达进来,施施然给阮茵行了个礼。
“母后。”宁衍笑着说:“好久不见。”
阮茵捻着佛珠的手一顿,缓缓睁开了眼睛。
仁寿宫内常年不散的粘腻香气变成了温和而绵软的檀香,阮茵隔着香雾看着宁衍,恍惚间以为过去了半辈子。
阮茵的视线在宁衍脸上一寸寸滑过,最后落到了他身后何文庭所抱着的宁靖身上。
“是哀家失策了。”阮茵说:“没防到你这一手,也没事先发现这个小贱种。”
“还得感谢玲珑姐姐。”宁衍笑着说:“不愧是朕身边最贴心的大宫女,帮了朕不少忙。”
他听起来就像是特意来败者面前炫耀的,若是两年前,阮茵大概会反唇相讥说点什么,但现在她却只是平静地将目光又移回了宁衍脸上。
“玲珑呢。”阮茵问。
“玲珑姐姐?”宁衍笑着说:“不是在朕十六岁生辰那天就死了吗。”
宁衍说着拍了拍手,不多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深色短打的年轻女人,正是早先在安庆府时就坠崖身亡的“玲珑”。
那女人走到宁衍身后,然后当着阮茵的面从脸上撕下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下面Jing致而锋利的原貌来。
阮茵深深地吐出口浊气。
她其实早先猜测过玲珑是不是被宁衍调了包,但她着重留意了对方良久,都没发现对方身上有什么破绽,于是便歇了这个念头,只怀疑玲珑是不是早被宁衍策反了。
“所以你来是做什么。”阮茵缓缓道:“是为了告诉哀家你赢的彻彻底底,还是让哀家知道,现在自己已经是一条丧家之犬了。”
“也没什么。”宁衍说:“只是想让母后见见朕的儿子。”
“你——”阮茵气急:“你欺人太甚!”
宁衍捡了椅子坐下,掸了掸衣摆上的浮灰,说道:“宗亲不一向说朕不服管教,冷心冷情吗,朕欺人太甚也不是头一次了。”
“你是来耀武扬威的?还是准备活活气死哀家?”阮茵恨声问。
“都不是。”宁衍堪称温和地笑了笑:“朕是来跟母后做交易的。”
“交易?”阮茵冷笑道:“哀家现在还有什么值得你图谋的。”
“母后总归是母后,朕也不想让天下真说朕不孝。”宁衍说:“朕记得母后手里还有一封册封舒秋雨为后的圣旨,若母后愿意交给朕,朕可以告诉母后一个好消息。”
“……你什么意思?”阮茵问。
阮茵心里怀疑这是宁衍的另一个Yin谋诡计,可她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是“好消息”。
但宁衍又不像是会无故跑来拿她取乐的人,阮茵了解他,知道他这人不会做这样平白树敌的事情。
“那要看你带来的是什么消息。”阮茵谨慎地道。
她身上的死气被短暂地驱散了些许,阮茵跟宁衍勾心斗角这么多年,防备和算计已经成了本能,以至于几句话的功夫下来,她竟然还比之前鲜活不少。
宁衍其实本也是想把这事儿告诉阮茵的,于是并没纠缠先后问题,而是挥了挥手,示意何文庭将孩子递给阮茵。
“拿去给母后抱抱。”宁衍说:“也让母后看看,这孩子好不好看。”
“你不怕哀家掐死他?”阮茵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但眼神已经落在了宁靖的身上。
宁靖半睡半醒,穿着一件桃粉色的小夹袄,被裹在厚厚的襁褓中。他这些日子被养得胖乎乎的,手里抓着一根珠链,像是临时从宁衍身上揪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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