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栎回头远远看了一眼,冷哼一声,猛地挥动手中的马鞭,一个人策马跑远了,灰尘扬了一路。
侍立在旁的几个小厮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直摇头——他们这儿叫“走马观花”,Jing髓就在于“走马”,马儿闲庭信步地走,人骑在马背上悠然地看风景,像他这样急驰而过能看到什么?扬起的尘土污了花草叶子,还得他们一一擦拭,这位爷可当真不是风雅之人。反观另一边的这二位,就要文雅得多,一位骑在马背上,另一个位牵着缰绳缓慢地走着,那骑在马背上的年轻人长得颇为俊秀,骑马穿梭在花海中,竟然有种极其协调的美感,仿佛他本就该有鲜花相伴。
温初月是被温骁强行放上马背的,他接过缰绳后就说了一句“你不会骑马吧”,温初月点了头之后,就像举猫儿一样从胳膊下方把他举起来放在马背上,牵着马慢慢走了起来,走了两步解释了一句:“这样比较安全。”
温初月生得纤瘦,倒也不是个小孩子了,比温骁矮不了多少,被人当成柔弱的小动物一般对待,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不过那人是温骁,倒是让人计较不起来。
温初月和温骁打得交道不多,但在他看来,温骁并不难懂。温骁话虽少,却格外直率,在想什么通过神情就能看出来,他对温府的大多数人是没什么感情的,唯有在温烨和温福面前神情会稍有缓和。至于温乾,温初月至今没见过温骁和他独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温骁有意避着父亲。
他看大多数人的眼神都是无感情的,包括看温初月,没有猜疑没有怨怼没有恶欲,也没有同情,只是平平淡淡的,与他人无异。
温家大宅中,温初月唯一恨不起来的,好像只有温骁一人。
是的,他恨着大多数人,伪善的人,罪恶的人,胆怯的人,不怀好意的人,听信谣言的人,虚情假意的人,概括起来,就是他恨着整个世界。当然,他更恨明明恨着这世界,却什么都改变不了的自己。
尽管温烨费尽心思护着温初月,意外还是发生了。
温烨废了一番功夫才摆脱了陈员外,从温骁手中牵过温初月的马,诚恳地向他道了声谢。温骁淡淡地点了点头,叫人牵了匹马来,也纵马驰骋起来。不多时,温栎策马挡在他面前,说是旁边有一大片空地,正好适合打马球,陈员外这儿工具也是齐全的。镇南军中也兴这项运动,温骁没多做考虑,就随他一起去了。
虽然温烨提醒过温骁说三弟可能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来,他也一直留心防着温栎,可他截住了向温初月飞过去的马球,却没能顾及到几乎同时飞出去的球杆。他猛地一回头,看见温栎一脸胸有成竹的邪笑,心里陡然凉了半截。
温栎猜到了以二哥的身手一定能截下他打出去的球,故意把球杆也扔了出去,而且是与马球相反的方向——球瞄准的是温初月的脸,那球编得粗糙,倒刺横生,即便不能把他撞下马摔死,也能在他脸上刮出血口子,球杆瞄准的是他们乘来的马车,两匹马朝向温初月的方向,走道两边都围着栅栏,马儿只要一受惊,就会拼命往前奔跑,正好能撞上走道中央的温初月。
温烨不知道干嘛去了,人不在走道上,正是绝佳的好机会,温栎打小骑射技巧Jing湛,扔出的两样东西一点儿也没偏,球杆击中了其中一匹马的腹部,那马嘶鸣一声,狂奔起来,另一匹马虽然搞不清状况,也跟着同伴狂奔起来,两匹大马架着一辆马车朝着温初月的方向疾驰而去。
温栎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疾驰的马车,温烨却突然出现在走道上,手里还擒着一朵白色的花,听到背后的动静,猛地一转身,才看见狂奔过来的两匹马,可他不知是愣住了还是吓傻了,竟然站在路中央没有动,而温初月骑的马也察觉到了危险逼近,不顾主人的吩咐,自己朝前跑了起来。
温栎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带心跳也停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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