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别人,韩韵绮亲也就亲了,可对方是罗伊,她便心头涌起无限的负罪感。
她想到当时崔野说她对星星太好的那句话,你又不能对他负责,还让他尝到这样的甜头,他以后回不去了怎么办?
这个莫名其妙的吻,甚至不是因为她喜欢他而产生的。
可罗伊这时依赖地抱着她,倚在她肩头,她也不忍心推开他。
两个人都不出声,耳畔只有风声在肆虐呼啸。
大地似乎都在随着狂风震颤,只有紧紧拥抱对方,才能抵御这不知何时结束的灾难。
他贴得她很紧,她似乎能感觉到他心跳的节奏,快而紊乱的,宣告着他有多紧张。
黑暗延续了很久,天色终于一点点亮起来。
洞口被刮进来的风沙又埋掉了一半,现在只剩下一个只容一个人通过的小洞,光线也跟着昏暗很多。
罗伊抬起头来,小心而期盼地看了她一眼。
即便是什么都看不清,韩韵绮也不敢面对罗伊纯情的目光,转头讪讪地问:你怎么知道会有沙尘暴呢?
在她躲开他眼神、又岔开话题的一瞬间,他就冷静了下来。
不需要挑明,他明白她已经后悔了。
刚才那个吻是为了堵上他的嘴,是不想让他知道事实,甚至是片刻的心虚不安,唯独不是喜欢。
听见了声音。他垂头也装作若无其事般回答,总是在室内待着,对外面的声音很敏感。
哦。她强行岔开话题,回头等崔野来了,我们可以开车出去逛逛。其实迦利亚也不全是沙漠,我每次去迦鲁城的路上,都会先路过一片像草场一样的地方,然后还有森林,虽然不大,但是也挺漂亮的。
嗯。罗伊顺从地点头,并没有质疑她这个计划的可能性。
崔野什么时候来,他们什么时候有机会能走出这个神殿,都是未知之数。
这个不该发生的吻让两个人变得异常尴尬。
原先那种相依为命的单纯没有了,他也不再给她讲故事打发时间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尴尬与沉默。
在与世隔绝的这个神殿里,没有人知道外面的战况,也没有人知道崔野到底是没跑出去、跑出去了不打算回来、还是找不到人来救他们。
韩韵绮不愿意多想。
说起来,她那天甚至没有仔细看崔野的那包东西,连他带出去的到底是一箱古籍还是一箱珠宝首饰都说不清楚。
沙尘暴把神殿的洞口挡住一部分以后,每天有光照的时间就更少了,绝大部分时候,韩韵绮和罗伊两个人都无力地躺着发呆。
自从凭空召唤来了沙尘暴以后,罗伊已经不再需要每天去洞口露个面,那些少年自觉地离开很远,甚至都不敢再踏足他们所在的沙丘。
鲁纳送来的那桶水没多久也就见底了,韩韵绮知道,鲁纳已经暴露了,不会再有机会给他们送水了。
原来人在等死的时候,时间会过得这样慢。
慢到她似乎可以听见自己血流的声音,从心脏泵出来,沿着血管缓缓流向全身。
流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罗伊比韩韵绮先失去意识。
他浑身都是鞭痕,光是割破自己的胳膊放血就放了好几回,伤口虽然没有恶化得太厉害,但也迟迟好不了,更何况他一直都只喝很少的水,大多时候只是蘸蘸嘴唇,把一大半水都留给了韩韵绮。
水喝完以后,剩下的只有一听崔野留下的可乐了。
韩韵绮把可乐打开,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倒进纯净水的瓶盖里,贴到昏迷的罗伊的唇边,缓缓地给他灌下去。
浅浅一瓶盖的可乐一瞬间就消失了,甚至还来不及浸shi他的双唇。
最后这一听可乐,两个人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慢慢喝完。
可乐罐子空掉的时候,韩韵绮笑了笑。
崔野一直说这罐可乐是要留到生死关头的,眼下可乐已经喝完了,是不是意味着一切希望都已经破灭了。
随后干涸变本加厉地袭来,韩韵绮痛苦地想挠自己的嗓子。
人很快失去力气,韩韵绮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半清醒的梦里。
梦里她漂浮在空中,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看到外公骑脚踏车带她逛公园,看到爸妈给她包下游乐场庆生,也看到自己在卢浮宫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看画。
但她知道这是梦,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孤立无援的沙漠中躺着等死,渴得血ye凝滞,口腔黏膜都是干的,枯得贴在了一起。
极度的干渴与恍惚中,她觉得有什么ye体流到了她的唇间。
那股ye体有些黏稠,味道也带着腥气,但对她来说已经是救命的甘泉,她本能地用力吮吸,大口大口地吞咽。
接连几口下去,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喝的是什么。
是血。
是罗伊划破了手腕,把自己的血喂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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