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的有错吗?也是没有的。
但是即使别人是对的,他也半点容不得。
他不分原因,不分场合地护短。
郑齐舟不接受别人替他管教弟弟,也不会容忍其他任何人说他弟弟的行为“有病”,他脑子里一直绷一根着弦。
郑齐舟在一家游戏开发公司做高管,平时其实事务挺多的,但是为了准时准点回家照顾弟弟,他总是抓紧一切在公司的时间投入工作中。他总觉得郑山雨在这样破碎的家庭长大,他就必须给他充足的陪伴和呵护,好让他没有对在普通家庭能得到的东西的缺失。
有一次和一个还算熟悉的同事合作,剩了点收尾工作。他不想加班,急着赶回去给郑山雨做饭,就难得带了同事回家吃饭。
桌上是简单却足够温馨的菜肴,同事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十分健谈又活泼,拉着他闲谈甚欢。郑齐舟看了眼表,对旁边一直沉默盯着他们两人的郑山雨嘱咐:“山雨,去盛汤。”
十三岁的郑山雨眼睫颤了颤,听话地起身去了厨房。
同事余光瞥着他的身影没入了厨房,突然话风一转,嗓音压低,凑到郑齐舟身前:“郑哥,你弟弟他是不是……我说话你别生气啊,我听公司里老前辈说你们同父异母,他妈妈是个…我看着这孩子好像也有点…他们都热心肠,挺替你Cao心的,说是以后找对象都不好找。咱们公司几个年轻女员工,比如我姐,都挺中意你的,就是有所顾虑才…反正也只是半个亲生的,你没义务带着个拖油瓶………”
啪,郑齐舟把筷子撂在了桌子上。
“年纪不大,心肠挺热?”郑齐舟轻笑一声,“你明示暗示谁有病?谁是拖油瓶?”
“不是,郑哥你别生气啊…”
“背后嚼舌,恶不恶心?”郑齐舟霎地起身,手下粗暴地拎起同事,毫不客气地向玄关推攘他,皮笑rou不笑地说,“我弟弟没病,他好得很。我们兄弟俩生活丰裕美满。吃饭就不留你了,烂舌根吃不饱吗?”
郑齐舟一贯待人疏远却谦和,小同事哪里见过这样的他,直到被重重甩上的门隔在了屋外都是一副被吓傻的表情。
“……哥?”郑山雨从厨房探头巴望,眨了眨眼睛。
“……”郑齐舟闭了闭眼,压抑着狂盛的怒意,低声道,“没事,过来吃饭。”
“那个人走了?……哥,我不喜欢他,我只想跟你一起吃饭。”
“嗯。”郑齐舟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顶,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但他能怎么办?只能隐晦地给弟弟夹着菜,温声道,“什么事也没有,我们吃饭。”
你什么事也没有,你很好,没有人比你更好。
郑齐舟全部的牵念,全部的柔软都在郑山雨的身上。
他没看到低着头的弟弟眼里闪过的杀意。
那个人……叫他哥哥“郑哥”。
天知道那张口无遮拦的破嘴“甜腻”地叫着“哥”的时候,他有多想冲上去撕烂了它。
哥哥不知道。
还好他不知道。
“山雨。”郑齐舟稳稳地在路口停下等灯,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却开口喊了一声副驾驶的少年。
“你为什么……”总做这些出格的事,大胆地越界后却又迅速地退了回去,无辜又可恨。
“哥,”郑山雨锁上手机,扭过头来直视他,认真地说,“我想你了,我想你来看看我。”
“……”郑齐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你每天回家都能看见我。无论是老师还是哥哥,你都要学着体谅一下大人工作……”
“哥。”郑山雨固执地摇了摇头,依旧用纯粹而炽热,盯得郑齐舟脸颊莫名发烫的眼神凝视着他,“我就是突然想你了。”
“……听话,你该懂点事了。”
“我不懂。”郑山雨故意拖着长音,半开玩笑地说,“我想见你嘛。”
少年的嗓音那么软,却能洞穿他的整颗心脏。
他不得不承认,纵使清楚地知道这样不好,这样不对,只要郑山雨一个电话,他也会风雨无阻地抵达他的身边,就只因为一句“想你”,他的工作,他的其余生活琐碎,都是那么的黯淡无光。
就像现在,郑山雨从容不迫地站在他面前,即使卫衣衣领被他抓在手里,还能笑眯眯地理所当然撒娇道:“哥,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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