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坏了,在我院子里撒泼,引了许多人来,她装可怜,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掉,所有人听她说的话,却不听我的,最后将母亲与宝珠引来了,可不知怎的,明明是那婆子的错,明明是她先看不起我,欺负我,偏生到了最后,我还得受罚,我在屋子里抄了五百遍的家规,却不知我为何要抄,就算到如今,我也不知为何。”
“第二次,宝珠的丫鬟来我屋子送东西,来之前,我本有一只簪子放在桌上,她走之后,便没了,白露说看见她顺手拿走了,我寻来她对质,她张口闭口说我诬陷人,我没有与她继续争论下去,找了母亲来,事儿是查了清楚,但母亲却责怪我事情太多,闹得府里鸡犬不宁。”
“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我一次又一次想尽办法去保护自己,却发现没有一点用处,似乎无论我作甚么,别人都会想尽办法欺到我头上来,我进一步,别人进三步,我忍一步,别人也会纵一步,进退于我无差,但我发现了,我愈是胆小愈是卑微,愈是在那个江家没有存在感,我的日子便会好过些。”
江洛儿转身。
萧长颂见她眼眶已经红了,可还是拼命忍着。
“我来京时,他们都说京都繁华,远比苏州更为热闹,我来了,也确实如他们所说。可我不喜欢京都,我不喜欢漫天大雪的日子,这里的冬日都要比苏州冷些。”
“我不喜欢这里的饭菜,不喜欢这里的点心,更不喜欢这里的所有人。”
“我想爹,想娘,我想回家,我只想让娘帮我吹灭那根蜡烛,让我安安心心睡个觉,而我在这里,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江洛儿越说,情绪越崩溃,也不管眼前人是萧长颂。
“可我爹娘死了,他们去老家奔丧,路途遥远,让我跟着隔壁的大娘子过几日,可几日后,他们便说我爹娘死了,船翻了,他们落水溺亡了,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他们在水里该有多冷啊,临走前还说要给我带老家的杏仁糖,我未等到杏仁糖,却等到了他们的死讯。”
“他们走了,我的家也没了,江家不是我的家,他们也不是我的家人,每每我站在那里,他们三人才是一家人,我不过是多余的那一个。”
“宝珠什么都做得好,他们都夸她,她也是那桩婚事最合适的人选,我什么都做不好,宝珠会的我不会,我什么都不会,你说我这么差劲,又怎么做得好一个皇帝呢,你说我批的奏折很好,我当时很高兴,可我又一想,我不过就是会读个书写个字,这些事都未接触过,你给我留面子,我倒是得意忘形了。”
江洛儿用袖子狠狠擦着眼泪,不管不顾地说着。
萧长颂站在原处看着她。
她哭得眼泪满脸都是,用袖子擦过之后,狼狈至极,整个人立在那儿,单薄孤独。
他忽然想到了那年父亲入狱,家中下人来东市寻他,他于众富贵子弟中,喝酒尽乐,得知消息后踉跄回府,那一晚,继母打他打断了三条竹条。
父亲牢中去世,他一个人前往刑部大牢,在大牢中跪了整整一晚,那也是冬日,天寒地冻。
说来,他也觉得京都的冬日太冷。
他不知为何会想起多年前往事,可见她如此,却莫名想起了。
她是胆小,不仅胆小,还自卑,畏畏缩缩,可她的胆小会有点可爱,自卑却也想着保全他人颜面,畏畏缩缩但也不会在关键时刻轻易退缩。
萧长颂走上前,温和道:“今日我没帕子了。”
江洛儿一愣,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男人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头:“我也并非会给所有人留面子,为何会觉得我说你奏折批得好是在撒谎?”
“过去的日子便不要去想了,今日的事我也未与你说明白,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下人,自要有严刑磨。前朝后宫之事远比府邸繁复,你且待着,听着,看着,学着,等事情结束后,你回江府会发现一切都会豁然开朗,而若你想回苏州,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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