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木荣是被仲岁抱上楼的，一步一步，走过暖黄的壁灯和铺满木质地板的阶梯。

    他被裹在深蓝色的衣服里，先生抱着他，他抱着自己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日记本，蜷缩着，被临时标记过的腺体微微发烫。

    地下室相连的阶梯在房子西侧，他们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夕阳下沉，透过四楼的窗口和先生胳膊的缝隙，木荣瞥见了红透的云彩。

    “明天天气很好。”仲岁停了停脚步，让他透过窗去看，低头看了一眼木荣蓝色的眼睛，问：“发情期过了的话，荣荣想不想出去玩？”

    木荣把视线收回来，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

    临时标记起了一些效果，木荣安安稳稳地坐在仲岁旁边吃了一顿晚饭。晚餐是煮的软糯的红豆汤圆和酸甜口的小菜。他饭量还是不大，胃口也不怎么好，只吃了一点点就饱了，仲岁盯着他把粥喝掉，才放他走。

    木荣悄悄把拿回来的日记本拿出来翻着看。这个小日记本子是他在教养所就有的，是春识送他的。里面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秘密，只是记了一些很琐碎的东西。　　牛皮封面打开后上面是琐碎的歪扭字迹：

    6月13日

    哥哥好看　　蛋糕好吃　　故事好听　　我没有听懂

    那天是春识的生日，木荣替他去领了一个小小的蛋糕，春识分了一半给木荣，两个人吃蛋糕的时候，春识给他讲了一个很短的小故事。

    讲一个士兵和一位夫人的故事。

    木荣想了很长时间，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听得很明白，他不知道为什么士兵会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会等士兵，就记了下来。

    10月17日

    从岚结婚了　　一个人　打扫

    公共区域分配给了不同的Omega，从岚和木荣搭配每周四一起打扫，每周四从岚都会带一些自己做的小玩意给木荣玩。恰好那天从岚被一个公司职员带回家了。木荣过去的时候，管事告诉他，从岚已经20岁了，是要结婚的年纪了。

    木荣回去之后很长时间都不开心，就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12月25日

    圣诞节　　哥哥的蛋糕　　烟花

    教养所会在圣诞节安排一场小小的比赛，每一位Omega都要做一份餐点，得分最高的Omega可以提一个在教养所就能完成的要求。

    那天春识的得分最高，要求是能和木荣一起坐在最高的屋顶看烟花晚会。

    木荣那天非常开心，喝了很多果酒，趴在春识的背上，对着烟花许了一个小小的愿望。

    愿望是24岁那年，能有Alpha愿意接他回家。

    2月1日

    生日　24岁　　蛋糕好甜

    这一天没什么特别的，木荣安排着去做了体检和信息素检测，他的身体一切正常。愿意带他回家的Alpha依旧是一个也匹配不上他，匹配度不超过15％。

    木荣听完检查报告，回去躺了一天，吃了一个挂着草莓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是春识自己做的。命运好苦，巧克力却好甜，甜的发腻。

    9月15日

    先生　好凶　　裙子破了

    那是他到仲岁家的第一天。

    ……

    日记再往后面翻就变得频繁而单调，几乎每天都有几个字。

    10月3日

    先生的玫瑰　红色的

    那天他收到了仲岁随机插在他身体里的玫瑰，漂亮的像个艺术品。

    ……

    10月6日

    先生很早　醒了

    那天是第一次，仲岁在凌晨爬上了他的小床。

    ……

    10月15日

    先生　不在家　　不回来

    ……

    10月25日

    先生　发情期　　好痛

    那天他从楼上下来，一个人蜷在床头坐了很长时间，最后也只写了这几个字。

    ……

    10月28日

    先生　医院　　不喜欢

    ……

    …….

    一直到最后一条

    11月1日

    我要走了　　你就留在这里吧

    ……

    他搬到了楼上，再也不愿意下来。直到现在，他重新有了勇气，决定面对生活的真相。

    仲岁吃完饭过来，看到的就是木荣坐在灯下，手里拿着小小的本子，挡了大半张脸。

    “荣荣。”仲岁叫了他一声，木荣才移开眼睛，抬眼看他。

    蓝色的眼睛里有些水汪汪的，有些泫然欲泣的样子，仲岁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木荣把日记合起来塞进仲岁的手心里，眨了眨眼，一颗眼泪掉在牛皮封面上，他摇了摇头，擦了擦，小声说：“先生……你来得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