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还没想到,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她能陪在自己身边,无怨跑出学校,为自己紧张到鞋子都穿错,衣服拉链都来不及拉好。
这些沈可居都看在眼里,心慢慢收缩。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付沚那一天,也是这样。只是那天他不能贸然拥她入怀,只能远远看着她。
那时他才带完一批游客,那批游客多不求甚解,无知且自信,甚至质疑他讲解时所说内容是他自己杜撰的。
沈可居才从真正脱离校园不久,从小到大一直接受的都是根正苗红的正统教育,不会空口无据地胡言乱语,无论是亲人还是师友,身边都是博闻强识之辈,哪里听到旁人说过这些。
虽是生气,可他有涵养在,却只淡笑着说:“我们讲的是历史,我们要对历史负责。”
送走这批游客,沈可居又带了几位与那些人相差无几的,送走他们,他心力交瘁。
从他进博物馆工作以来,他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了。
过来博物馆看文物,却不屑地说着令真正热爱文博事业的人痛心的话。
“这有什么好看的?几块破石头而已!”
……
“这能有什么名堂?又不能拿出去卖钱。”
……
“家里摆着我都嫌多余嘞。”
……
这样的话沈可居听的不在少数,对于别人而言,只是随口说说。
可对于沈可居而言,当自己所热爱的事业被言语践踏,他自己的世界观也在慢慢崩塌。
那时他只是一个才刚刚毕业的毛头小子,才刚刚步入社会的青年。
年少时捧读史书时望向窗外向往的未来,做学生时渴望的自由社会,和朋友插科打诨之时才放松而无意透露出憧憬的工作,就是这样?
就在他溃败之时,在他不断怀疑这些问题、怀疑问题是不是出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女孩。
就在那一天,就在同一天。
她个子不高,穿着一袭白裙,在石经面前拿着笔记本认真抄写。
她的睫毛像羽扇,眼睛也很大,皮肤很白。
写着写着,她茅塞顿开一般突然笑了。
她的手在快要抚上文物外的玻璃保护罩之前停下,对着文物说了两个字。
沈可居远远就看清了,她说的是“谢谢。”
当时沈可居只是路过时多驻足了一会儿。可当他再一次路过的时候,却发现她还在那儿,还是时不时地朝着文物傻笑。
也不知道几千年的物件会不会嫌她笑得太傻。
她看向文物的时候,眸中含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感情。
对文化的热爱,对历史的谦卑,对知识的渴求,无不在她的眼眸之中。
沈可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
而这个姑娘,现在就在她怀里。两年前,她远远疗愈了他心里的痛楚。两年后,她已迩迩,就在他怀里回抱住自己,时不时拍拍他的脊背。明明年纪比他小,却正在为他填补心里的空缺。
为她,自己做的一些事,就他自己二十多年的经历来说,虽摆不上台面上,可如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靠近她的同时,也让她慢慢靠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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