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袍少年早就坐不住了,手一按桌角,顺势站起,满不在乎地吹了吹刘海儿:“知道了。”
“等等。宗愿,方才之言,朕记住了,”
定安帝沉声道,“希望宗卿日后,能对得起你的这份傲气。”
宗长殊脚步一顿,颌首道:
“小臣谨记。”
他低下头,忽然对上姚盼打量他的视线,姚盼心里一颤,就当没看见,继续挥起拳头,越过宗长殊的肩头,跟定安帝抗议:“梨梨不想读书嘛,不想离开爹爹!”
定安帝接收到女儿的求救讯息,为难地将目光投向了老头儿,老头儿捋着胡子,开始咕哝“启蒙”之类的事,姚盼听得头昏脑胀,而她爹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对上女儿懵懂的双眼,定安帝的心里,其实有一瞬犹疑。
可这皇女的教育是大事,更何况皇后去前,还留下了那般的嘱托……
定安帝叹了口气,想到他小的时候,三岁便不能承欢君父、母后的膝下了,独自搬到了东宫,由专人教导。
儿女啊,再不舍得吃苦,也得放之离去。
东华书院是太行最负盛名的书院,桃李满天下,他这闺女开智早,送去那里也是有益无害,反正一切,他都会给她安排妥当。
哪有璞玉不经雕琢,就能成才的?
“梨梨听话,乖。去往东华书院之事,朕都已经安排下去了。”定安帝威风八面地端坐着,微笑道。
“宗愿,江鱼,”
“你们二位,负责护送殿下平安到达。路途遥远,好生照看殿下。”
“是。”江寒练与宗长殊齐齐应道。
姚盼傻眼了,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提前了整整七年。她这才多大啊?
进到东华书院那地方,岂不是要被啃得渣子都不剩。
然而她爹决定的事,那就是金口玉言,再难收回。姚盼抗议无效,只能垂头丧气地趴在宗长殊的肩膀上,被他抱出了紫宸殿。
而殿中
“方才殿下所言,竟不像是出自稚子之口啊!”江丞相年过半百,眸色不明,“莫非是被有心人引导?”
“江相慎言!”谢尚书急忙起身作揖,抹了一把冷汗,“臣相信贵妃绝无此心啊!”
定安帝看着二位臣子,却是沉思不语。
姚盼琢磨,她得早点把君甜甜给弄过来,不然早晚有一天,她会被宗长殊给打死,就冲刚刚宗长殊看她那一眼,已经有冻死人不偿命的雏形了。
这人至于吗,老是一副别人欠他很多钱的样子,童年没有朋友吧?
应该没谁乐意跟他玩吧?
而且,这个人的胳膊也太僵硬了吧,她坐得好不舒服。这种端着一个墩子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难道被她贬到巴蜀那边,宗长殊没有娶妻生子么,居然不知道怎么抱娃?
姚盼动来动去,浑身都不得劲,虽然他身上的香味儿让她欲罢不能,可这一到外面,风就把味道吹散了许多,她立刻就想翻脸,不乐意待在他怀里了。
“安分点。”宗长殊忽然说。
他的眼珠子扫了过来,很黑。
也不知吃的什么,让眼珠子生得那么黑。
定定看人的时候很吓人。
这犀利的眼神,仿佛被他一眼看穿了灵魂,姚盼牙齿都酸了,为了不让宗长殊发觉不对劲,她使劲咬了下牙,露出一种痴呆的表情,气沉丹田,一前倾,用力地撞向他的额头。
少年喉间发出一声闷哼,额头迅速红了一片,揪住她的后衣领子,一下把她勒住。
姚盼则死死揪着他的头发,二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放手。”
他的声音压得低了一点,很严厉,可少年的声线偏清润,并没那么他成年以后,那么有威慑力,姚盼自然是不带怕的。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忍着不把她一股脑摔下来,真就捧着个金蛋似的。
姚盼不放手,甚至还想略略略,直到宗长殊扭头,朝旁边低吼了一声:“江寒练!”
她短短的手,才被一直笑嘻嘻看热闹的江寒练给一根一根扒开,宗长殊得到解脱,一下子给姚盼墩到了地上。
白衣少年捂着额头,很用力地,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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