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接了一单生意,忙了几天几夜终将货单上的茶品全数备好,却在走货的前一天,被方家的叔伯宗亲押解着,送到了方家外宅的大厅里。
方昌儒位于上首,谢君兰坐在旁边,尽眉头深锁地看着她。
她内心恐慌不安,不住地问是怎么,才得知,她那单生意备错了货,给方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差点有损方家的名望。
厅堂上,尽是叔伯宗亲对她的冷嘲热讽,说她一个外姓村女,终归成不了大事。她倒无妨旁人怎么说,跪在地上不住地辩解,只求方昌儒能信她一次,却没想方昌儒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丢下那张货单转身走了。
善恶许就在那一瞬间。
她满心了为了方家,换来的却还是宗亲的不断排挤与方昌儒的不信任。她被宗亲关在柴房思过,逼迫她主动承认那批货品尽是她的问题,不仅让她交出铺面账房的钥匙,还要让她卸任掌柜的位置。
可她如何承认?
她从接手那单生意开始,货单上面茶品数量就从未变过,又怎么可能备错货?她本就敏感多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猜想这一切尽是方家宗亲的计谋,为了将她赶走,伪造货单,嫁祸她。
她不住地向方昌儒夫妇喊冤,可方昌儒除了皱着眉头看她,从未信过她一下字。
她不想再回到乡下,不想离开方家,更不想放弃这些年尽心尽力打理的几十间茶行。那些茶行都是她的心血,她为方家付出了那么多,竟只因为一单生意就要将她所有的功劳全部抹杀?
她逃出柴房,本想再去找方昌儒解释,却没想方昌儒果然还是姓方,竟在书房里和方家叔伯讨论着,如果将她打理的铺子分给其他人。
王秀禾的回忆断了,迟缓地眨了下眼睛,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我那时的货单为什么和这张不一样?”
方泽生说:“那时跟你走商的仆人将货单弄丢了,凭借零散的记忆草拟了一份新的给你,你没去检查。”
王秀禾摇头:“那这根本不是我的错……你父亲为何不信我……”
方泽生说:“父亲那时没有查明真相,如何当着众宗亲的面袒护你?”
王秀禾尖声道:“那他为何不与我说明,就连你母亲也对我满目的失望!”
方泽生面无表情:“他们只是怨你不分青红皂白便一口咬定宗亲们诬陷你,而不去看看货单真伪,从自身找问题。”
王秀禾拿着手上的那张货单颤抖道:“那这张货单又是从何而来。”
方泽生道:“自然是父亲为你奔走,亲自去正川茶楼帮你拿了底单,想要帮你开脱一些,证明错不尽是你的。”
王秀禾犹如被自己蒙在了鼓里多年,此时如梦初醒,怔怔道:“那你们查明真相为何不告诉我,你们为何......”
撕哑的喊声戛然而止,后宅的院子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方泽生静默地看着她,抬了抬手,示意几名茶工举着火把,点燃了那座十万担的茶山。
顿时,红光骤起,火焰冲天。
方泽生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一簇簇高蹿的火苗,毫无起伏地问道:“姑母还记得那场大火吗?”
王秀禾满目空荒,仿佛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rou,瘫倒在地上。
她那时满心屈辱地跪在方家宗亲面前认了罪,将整个方家记恨在心里,包括待她恩重如山对她有救命之恩的方家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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