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尽可夫 - 9 旧事 (rou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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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李少俅滚。”顺王隔着门喊了句,语调倒是波澜不惊。世子的哭闹是在房门合上那一瞬间腾起的,原本还握在手中的师傅转眼不见,左右张望也没有,估计连熟悉的气息都没寻着,立马嚎啕起来,内侍ru娘齐上阵都没哄回来。

    可李少俅哭,哭不过他爹一个大人——陆琰进来的时候,无声的哭泣已近结尾,大约为了见他,李恭还擦过面孔,眼泪只是泛在下睑;可鼻尖眼眶俱是红,低垂着眉角,面颊被蹭得一片绯,睫毛鬓角上挂着水滴。李恭长成了,一哭还像个少年,是在家学先生那边受了委屈,或是被父母打了板子,似乎所有的苦痛都来自少年时,长大后都忘了,只有伤心,才会将他扔回过去。

    是为了傅宫人吗?可这失去后的悔恨,未免孩子气。陆琰想知道这人为何不将他与世子一同赶走,于是一字不提,任由对方紧盯着,也不管李恭忽而松懈了视线,游移着观察他内外打扮,许久才想起是两天未见。

    “师……”顺王刚来了一个音,鼻子出卖了他强装的淡定,梗了梗喉咙,再说齐了,“师傅不该来。”

    “殿下想荒废课业?”这份教书的公务,陆琰按规则办事,说话也一样;抬了抬手腕,示意李恭这腕子是给谁擒的,好别怪了偏心,“殿下也可请我出去。”

    就像对待李少俅一样。年轻人意识到失态,掌心一松,陆琰便挣脱出来要向书房里间去;这下又被挡住了,同一只手腕,回到同一个掌心里,身体回转,又靠在门上,又落在李恭打量上下的视野里。

    “我给师傅的那件披风呢?”他问。陆琰心里被敲了一记——莫非后来没人管过,傅宫人走时还穿着那披风吗?

    这事摊开来说无妨,可陆琰怕戳中李恭心事;犹豫着刚要开口,两根手指按在他唇上,是李恭问完又不想听了:“不要紧,我让侯永拿件新的。”

    这自问自答,让宫人的逝世与顺王的反应都成了谜团,好像背后有什么Yin谋,反手陷害栽赃到了陆琰或是无辜旁人身上,只是李恭不想再问了。

    一个宫人死在王府,和一个宫人死在宫中,差不多,年年都有的事,随手立个名目,说是按规杖毙,不会有人胆敢追究。傅宫人不知有没有家人,可她自宫中来,还不知是奉了谁的旨,要等个交待的,就不是家眷亲属,而是宫墙巍峨之上的有心之人。都是懂规矩的老手,再立名目就会被人笑话了,傅宫人死在王府,只能是傅宫人自己的责任,例如失神,例如失足,例如失心后的自戕自戮,例如失去了温度……侯永知道的便是最后这一种,可若是顺王赐的披风,还在宫人身上呢?

    陆琰昨夜不在,没看见什么事端,理应不会有嫌疑——但那防不住顺王府里还有人被卷入其中。他早年在江州经历得多,若是李恭愿说,他也有方法协助;可那两根冰凉的手指轻轻将他隔在外面,傅宫人的事,又成了家事,陆祭酒不当说,不当做。

    “师傅想讲,那便讲课,”李恭靠得近,嘴唇几乎都要贴上他的,中间的手指用力,提醒陆琰不要说什么不应该的话,“今日我不听。”

    既不愿听,师傅又何须讲呢?陆琰在近处看那一双伤了情的凤目,专门为见他而收敛了情绪,却是已将伤疤再破,翻出血rou来,还不知能等到什么机会,重新愈合。

    或许,顺王这短短人生里的伤,是愈合不了的呢。陆琰合眼颔首,李恭心领神会,撤开手来。

    “殿下不听,臣便不说了。”陆琰直了直腰,不再倚着门,平视青年虚弱的防备,“可能殿下更有话说。”

    李恭猛然开口,未出声音,又闭起来,睫毛上挂着的泪滴总算落了。陆琰不急,略一指引,此地不是说话地,不如里间榻上坐。这一次他没有谨守主客尊卑之礼,率先坐下,场面就轮到李恭僵立榻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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