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上下都是残缺的。剩下的,也就这一张脸。如果能迷惑魔尊片刻,那也算是我登峰造极的本事了。”
徐八遂被攻得嗓子一哑,无言以对,随即闭上眼睛不看他那张惑人至极的脸。
“这下连我的脸都不看了。”周烬鼻尖蹭在他颈窝抱怨起来,“魔尊,你好挑剔。”
徐八遂咬牙切齿地想,他好烦啊。
到底是谁服务谁来着?为什么自己看上去才是最遭罪的?
周烬忽而将他抱起来,徐八遂猛然睁开眼:“干什么?”
周烬站起来,将这只挑剔的猫架好,使其脊背抵在笼子的栅栏上。
徐八遂都惊呆了:“⊙△⊙?!”
“这种时候就看着我。”周烬的犬牙一闪而过,“我把住,魔尊抓好,不看着我容易掉下去。”
徐八遂怒吼:“混账!放我下去!”
然而迟了,体温冷冷的周白渊站定如松,徒留怀里的野猫喵呜喵呜直嗲毛。笼子仿佛都摇晃起来,他无师自通地学会开拓彼此的下限,在魔尊自以为是的界线上反复横跳。
徐八遂呛得顺不过气,成了狂风骤雨里的孤枝片叶,不想落地就只能攀紧抓紧夹紧圈紧枝桠。这风雨竟不比遭受陨石雨好多少,孤叶勉力支撑了一会,泪水如断线,与淌到地面上的水渍汇合为水镜,倒映囚笼里的荒唐与极纵。
徐八遂哽咽之际,忽然听见了飘渺的稚气哭声。
他茫然地抬眼,周烬眼神与他相汇,凑过来想触碰讨亲,又想起先前规定,便偏首到侧颈处,犬牙毫不客气地叼住了肌理。
而稚气哭声还在回荡,显然不是他们此刻发出的人声。
徐八遂急需转移注意力,努力跟着那哭声,思绪逐渐成了放线的风筝,飘忽忽随哭声飞远了。
识海里的视野渐渐开阔,放眼一片仙山琼阁,沧海如镜,正是他神往羡慕的富裕之地,仙界沧澜。
哭声将视野拉去所在,群山之中有一个广阔的高台,飞瀑如涌雪,水雾如翻纱,是一处隐蔽的洞天福地。
但这世外桃源上有一祭坛,地上大人三两,半空孩童一个。
等等,那小孩怎么悬浮在空中?
徐八遂的视野跟着拉低,忽然在上空看见了是什么牵引着孩童悬挂。是数之不尽的透明蛛丝钉进他脖颈以下的单薄身躯,将他吊成了空中的一个木偶。
“他年纪太小,受得住么?”
“无妨,他灵核至强,受得了。”
“其实再Cao之过急,也该等他长到十岁再说……”
“光儿撑不住,他可以。”
地上面目模糊但不减可憎的大人如此对话着,声音飘散在飞瀑之间,而从那孩童单薄身躯里传出的微弱哭声却仿佛回荡在偌大的天地间,越发昭示他的渺小孤弱。
时光飞速斗转,飞瀑忽密忽疏,吊在蛛丝上的孩童身体慢慢抽长,被挂在空中的高度也越来越高,而他的哭声渐渐消磨,隐没成颤抖的痛喘与呼出的冷气。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吧……”
“八十一了。”
“他撑得住么?”
“但愿。”
“白渊今年才六岁……”
徐八遂猛然一愣,努力下坠去看那孩童,真的假的?
千万蛛丝穿透着、吊着的小小孩童耷拉着脑袋,悄无声息如空洞的布娃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将这样悄无声息地断气时,他忽然猛烈地抽搐起来,疯狂地想挣断那些蛛丝。
“开始了!”
孩童急喘,声如吞炭:“好冷,好冷……爹,娘,我好冷……”
天上的太阳慢吞吞地走到中天,万千阳光毫不吝惜地照到孩童身上,彼时应是正午时分,一天当中最温暖的时候。他的抽搐和蜷缩却昭示这是这一生当中最寒冷的时刻。
倾泻的飞瀑忽然消失,万千水汽一瞬附着在无数透明蛛丝上,将它们聚现成数量惊人的罗网。
澎湃翻滚的灵流和冰汽如滔天巨浪般涌进了这弱小的身体,而他仰首,从喉咙中发出非人的一声嘶鸣,继而天地失色,万千蛛丝一瞬断裂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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