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玠温言道:“不错,虽说不是难题,可你算得这般快,确实难得,如此天赋异禀,倒是可以去户部试试。你既不愿借用令尊的名头,我可替你引荐。”
幺鸡这厮,喜出望外之下便口不择言,“多谢姐夫!”
袁玠愣了一瞬,转而接受这“姐夫”的叫法。
安惟翎倒是不多言,眼见这事有了章程,便三言两语讲幺鸡雾骐二人打发走,二人皆是没心没肺的货色,嘻嘻哈哈地出了相府。
书房内,大帅拈起一块马蹄糕,直直塞进袁玠口里,“等了许久,尝尝。”
袁玠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只得连忙用手接过,吃得满口生香。
一块糕子下肚,他示意安惟翎一起吃,“特意绕道去后街买的?”
大帅点头,“你不是最好这口么?”
“小时候母亲经常做,后来母亲身体不好,再没做过。”
“说来奇怪,你们家人虽住一个屋檐下,却甚少见面。我在你院里见到你爹的次数屈指可数,至于你娘,更是从未在你这里见过。”
“我爹娘感情甚笃,喜欢在一处,我也不愿去打搅他们。再者,我父常说,孩子大了,父母就不该过多干涉,倘若事事过问,免不了会生出些嫌隙。一家子人,只需知道对方平安,时常见面问候便可,无需日日晨昏定省,做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给人看。至于母亲,她亦同我父亲一样,从不把这些虚礼放心上,每日只听闻下人说我出门了、归家了,或是去了某某地方便好。”
安惟翎赞叹,“寻常人家看着状似亲厚,实则兄弟阋墙、父子相疑。而你家,在外人看来淡漠无比,实则心都是在一处的。”
袁玠眸子深深,“我父母这般同我相处,未尝不是出于无奈。我年少拜相,父亲为免人猜忌,只得做个闲云野鹤的书生,对我仕途亦不多过问。再有,他怕我若是同父母过于亲厚,便会瞻前顾后,做事放不开手脚……”
安惟翎牵起他的手,手心有些凉意。这人想必是孤寂到了骨血里,站在一人之下的位置,却无法似寻常儿女那般,同至亲温情脉脉,共叙天lun。
她懂,她亦是这样熬过来的孩子。
“难过吗?”她轻声问道。
“都过去了。”
安惟翎点头。
袁玠反握住她的手,“都过去了,现在有阿翎。”
她莞尔,“越来越会说话。”
言毕,又拈起一块糕子塞他嘴里。
他细嚼慢咽吃完了,仍旧不舍得放开她的手,“阿翎,今晚也留下?”
第66章 寒剑 不见孤鸿问西东
作者有诗云:
【飒飒严霜削刃锋 戚戚寒剑复峥嵘】
【天际伶仃汪洋黯 不见孤鸿问西东】
他细嚼慢咽吃完了, 仍旧不舍得放开她的手,“阿翎,今晚也留下?”
安惟翎笑道:“傻子, 哪日不留下?今日何故例外?”
被这姑娘说多了“傻子”,袁玠偶尔也有些恍惚,仿佛真迟钝了些,“记得昨日……不对,前日你说过, 今日要去一趟天牢。”
她点头,“昨日说的,有段时间没去了,也该过去转转。天牢归兵部管,王钊一家在那里, 我还能护着不让外人灭口。至于孙正菁, 只是个无关痛痒的, 知道的事不多, 再者我已经派人去给他看家护院,除非冯道善和见空那厮铁了心要他狗命, 否则出不了岔子……即便如此,天牢那边也得我亲自去看看才安心。”
袁玠挑眉, “想来这也是他二人的能耐,什么事不干,照样搅和得咱们心里不得安宁。”
安惟翎不以为意地笑笑,“哪天把这俩人剁了,彻底安宁。”
他立马好言相劝,“也急不来。”
好端端的相爷,如今愈发琐碎, 老妈子似的。
大帅斜睨他,“知道……”
两个字说得百转千回,无端地娇嗔起来。
袁玠似有所感,“今日去天牢,晚上还能赶回来吃饭么?”
“啧啧,相爷舍不得我了。”
她嘴角未弯,眼睛倒是盛满了笑意,“你想我回来陪你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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