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瓷身体蜷缩,环臂紧紧抱着一个淡蓝色陶瓷坛子,坐在镇公安局休息室简陋的床上。
一众亲戚家徒四壁,母亲杳无音讯,父亲撒手人寰。
她已是孤儿,无处可去。
陶瓷坛里装着父亲的骨灰。
父亲临死前不爱拍照,他的音容笑貌,他那因为常年劳累被压垮的背脊,他对女儿的挂念以及在这世间的所有所有情感,爱的恨的愁的喜的悲的,全都在熊熊炙烤中化为灰烬,任人扫进手中冰凉的坛子里。
魁梧如山的父亲,如今就只剩这样一点。
秦瓷不信神,不信佛,此刻却忍不住对天哀怨。
佛祖,这太不公平了!
我的父亲,他吃苦耐劳,他淳朴善良,他从不作恶,他不卑不亢地活在社会最底层。
他还从未享受过承欢膝下的天lun之乐,如今却窒息于冰冷冷的泥水中,消逝于热腾腾的火中,这太不公平了。
世间的苦他已尝够了,为什么不给他一点点松口气的机会?为什么让他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为什么?!
我不需要他用命换来的所谓英雄的美名,我只要他活着。他还得给我唱生日歌,陪我吹生日蜡烛呢
她两手紧握成拳,透明的泪珠一串串坠落,滴在骨灰坛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怨恨的种子在心中生根。
她怨,怨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强大,无法保护最重要的人。
她恨,恨那个掉进水里的孩子,为什么要剥夺她的父亲!
她恨,恨嫌穷爱富的母亲。
她恨她狠心,抛弃自己离开,使得父亲强颜欢笑郁郁寡欢多年。
她实在无法原谅她的母亲!
秦瓷怒目圆睁,瘦削的身子搂住怀里的骨灰坛,靠在墙上,从凌晨坐到天亮。
恨意燃烧,温暖着她,支撑着她。
爸爸,等天亮,我就带你回家。
*
隔天一大早,局长来了,领着她站在镇公安局外等了半个时辰,等来一辆高档的豪车。
秦瓷啊,现在你家是这么个情况,也别回村里头了。你还未成年,一个人又没有独自生活的经济能力。公安局长弯腰,秦瓷这两天安静乖巧得令人心疼。
那我去哪里?秦瓷抬头,她顿了几秒,心下一片茫然。
在市里边有位陆伯伯今早打电话过来,说要领养你,并许诺你过去之后,在成年前满足你上学和生活的一切物质要求,你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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